溫瀾點頭,戴上帷帽下車,移玉與虹玉也跟在她身後,進了觀音院,上罷香後在禪房吃茶休憩,小廝便守在外頭。
“虹玉給我去買些細索涼粉來。”慢悠悠吃了一盞茶後,溫瀾吩咐一句,虹玉不疑有他,立時出去了。
“姑娘,我再去做些茶來吧。”移玉也緊著討好一般,主動問道。
溫瀾同意了。
待移玉也出去後,溫瀾側耳聽了一會兒外頭那兩個小廝的動靜,將門從裡栓上,一掀後窗跳了出去。
自觀音院向外圍走,臨街有些屋舍,是寺院出租給商戶、讀書人之用,溫瀾閃身進了其中一間,只見內裡已坐了一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眉清目秀,髮間簪了時花,一身燕居服,足下白底黑麵的厚底官靴卻暴露了他官家人的身份。
“二哥。”溫瀾將門一關,喊道。
當初陳琦不止收了溫瀾一名“義子”,還有其他幾位,大多與陳琦一般是宦官,有的留在皇城司,有的則在後宮。其中溫瀾最為要好,也就是外人看來與她狼狽為奸的,當屬如今的勾當皇城司之一王隱,與親從第一指揮使馬園園。
明面上溫瀾辭官了,但只要王隱和馬園園還在皇城司,她仍可調動皇城司兵卒。
“小瀾。”馬園園看了看溫瀾打扮,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摸了摸她衣角上的繡花,“女孩子還是打扮起來好。”
溫瀾把衣角從他手裡抽出來,“好久不見,園哥。”
馬園園訕笑兩聲,說道:“如何,你讓辦的那幾件事我都辦得不錯吧。”
溫瀾一笑,“辛苦園哥了。”
“不過……”馬園園疑惑地道,“這些事又何必辭任去做,小軍通判與大名府掌書記罷了,你在任上不也一樣弄。”
溫瀾目光一沉,低聲道:“我今日正是要告訴園哥,皇城司內有個人,會對我們大大不利,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確切身份。他在暗,我在明,只好脫身。如今便是我在暗了。”
皇城司戍衛宮城,麾下八廂貌士更可在內廷鉗制殿前司的兵馬,夢中趙理長驅直入,事先更無預警,若說皇城司沒有趙理的內鬼,溫瀾是不信的。只是她並未夢見那個內鬼的身份,只能自己一點點挖出來。
這些夢中事都不可與任何一人輕言,因此溫瀾只稱其要對她不利。
馬園園聽罷,以為是皇城司內爭權奪利引起的。陳琦去世後,王隱可沒有陳公的威信手段能把整個皇城司牢牢抓在掌中,另外兩名勾當皇城司也時有動作,溫瀾平日就沒少謀算。
“你不會留下什麼把柄了,才急著轉暗抓人吧?”馬園園狐疑地看著溫瀾,“你私下蓄養孌童美婢了?強搶來的?”
溫瀾:“……沒有。園哥,此前我讓你將顧虔的底給翻了,暗奏‘獄中雀’作假一事,此事被透給謝壬榮了。謝壬榮如今被免官,賦閒在家,一定會去找能幫他的人,你往上查,看到底是誰。”
算計顧虔與謝壬榮,幫了葉謙只是順帶,溫瀾真正想要的,是找出內鬼。
謝壬榮是趙理的人——這麼說可能不大對,只能說趙理用得著謝壬榮,因此要扶他做推官,而謝壬榮可能都沒有意識,至少此時沒有。透訊息給他的,不過是為趙理辦事的人而已。
在夢裡,顧虔假報獄空也被皇城司揭發了,謝壬榮做了推官。溫瀾事後回想,方有覺察,愈發認定皇城司有內鬼。
同樣的道理,現在無論是趙理還是那個皇城司的內奸,都不會想到,馬園園查探顧虔有什麼私心。只要不知道溫瀾在其中,即便謝壬榮都被免官,也像是一場意外,因為皇城司本就每日四處察事,亂咬人。
在這個時候,趙理可還是深受陛下優待的廣陵郡王,在這個時候,溫瀾此人已經消失於京師。
馬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