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斂財能力何其驚人?
這麼說吧,
李承恩在京師至南直隸常州府任職不過一年有餘,
僅憑手下錦衣衛的進貢,
不計珍奇異寶,單是白銀就積累了三萬多兩。
這還是在孝敬京師的“乾爹”魏忠賢之後剩餘的。
即便身處東林黨的核心地帶,錦衣衛也有所顧忌,不敢恣意妄為。若李培恩決心全力以赴搜刮財富,金銀財寶翻倍增長也並非遙不可及。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僅憑假冒錦衣衛的身份,便有人能從地方官員手中騙取數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然而,鑑於京師正對宦党進行嚴肅清理,李培恩也不敢放任錦衣衛胡作非為。江浙一帶的朝臣眾多,一旦有人上書崇禎皇帝,對李培恩的行為提出專案處理,他就再無翻身之機。因此,這次李培恩不僅要斂財,還要做得合情合法。即使東林黨仍會彈劾他,至少要讓崇禎皇帝相信他在公正執法,而非為害百姓。
理清思路後,李培恩腦海裡閃過一件事,他轉向方澤問道:
“鄭家的案子有結果了嗎?”
“鄭家?”方澤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明白李培恩所指。李培恩提到的鄭家,是常州府赫赫有名的望族,以詩書傳家,兩百多年來,出了四位進士,數十位舉人,秀才更是不計其數。依照明太祖朱元璋的法規,考取功名的進士和舉人都可減免田賦。因此,鄭家依靠這些文人的功名,族內的土地日益擴張,以至於如今流傳著“常州城外三成鄭”的說法。
儘管不解李培恩為何在此緊要關頭關心鄭家的訴訟,方澤還是如實回答:
“已經結案了,許縣令昨日以誣告之罪,判處對方流放。”
“聽說鄭家今天還宴請了許縣令和東林書院的眾人,在醉仙樓吟詩暢飲呢。”
李培恩聞言皺眉追問:“誣告?一個寡婦,竟敢指控鄭家?”
“應該是鄭季通疏通關係了吧?”
“這……”方澤遲疑著,無法開口。
並非他無法回答,身為監視天下的錦衣衛,訊息靈通,天下之事無一不知。方澤對事情的來龍去脈瞭如指掌,只是因為他自己也曾接受鄭家的“疏通”,此刻不知該如何表述。
見方澤在這關鍵時刻還猶豫不決,李培恩既焦急又憤怒,隨手抓起桌邊的茶杯擲向他,用尚在變聲期的嗓音咆哮:
“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
“我們的生死,就看這一次了!
“還在猶豫不決,是不是覺得腦袋太過沉重了?”
察覺到李培恩的怒氣,方澤連忙低頭認錯:
“我沒有冤枉他們!一切都是真的,千真萬確!”
鄭家的糾紛看似明瞭,實則複雜。
身為家長的鄭季通侵佔了一位族中寡婦的土地,
導致寡婦走投無路,向鄉間長老求助無效後,
徑直來到常州府擊鼓鳴冤。
然而,這位年輕的寡婦太過天真,
以為手持朝廷的律令就能讓官府公正裁決。
她恐怕不知,無論是常州府的知府,還是武進縣的縣令,
都是鄭家的座上賓。
告狀鄭家,她能指望得到公正嗎?
一番嚴刑拷打,誣告的罪名便落到了她的頭上。
待到春暖花開,等待她的將是千里流放的命運。
那時,她可能還未走出三十里,就會倒在途中。
然而,命運眷顧這位寡婦。
如今李培恩盯上了鄭家,若能活著離開牢獄,或許還有生機。
李培恩對付鄭家,除了內心的正義感驅使,
也因鄭家雖出過不少官員,如今卻已風光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