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一個人在老家孤苦伶仃,猛然有外孫來陪伴自己,真是高興的心都要化了。
即使那時候的鄆言已經十四歲了,他眼底眉梢都是不易近人的高冷,可在面對外婆時,還是任由外婆像對待孩子一樣,拉著他去了不遠處的小賣部。
那是一棟很破舊的房屋,面前有一條小河,河邊種著柳樹,村裡經常有人聚在這裡打牌,小孩子也很多。
他第一次見到李冬時,李冬蹲在柳樹下,面朝著河水發呆。
他蜷縮地蹲在那裡,身材瘦小,一點都看不出來和鄆言一般年紀。他太瘦了,一抬手,骨頭分明,眼睛也大的嚇人。
再加上他穿的很破,臉上還有捱打後的淤青,鄆言只是掃了他一眼,便淡淡地轉過頭。
可李冬的視線,卻一直跟隨他進入小賣部。
那時的李冬叫周明輝,是小賣部老闆的繼子,他的母親姓李,懷著孕的時候嫁給了周強。
周強是個賭鬼,還有家暴的習慣,他老孃就是被他自己失手打死的。進去坐了幾年牢,被放出來後借錢在桐溪鎮開了個小賣部,實則聚眾賭博。
他家裡窮,再加上有案底,名聲也不好,李冬的母親願意嫁給他,已經是他祖墳上燒高香了。
後來李冬出生,直接跟周強姓,叫周明輝。
又過了幾年,李冬母親又懷孕,可她孕期的時候一直幹活,還要捱打,生孩子的時候周強在賭博,送晚了,大人孩子都沒有保住。
從那以後,李冬就跟著周強一起過,整日被虐待。周強養著他,無非就是當做一條狗,高興了給點吃的,贏錢了就送他去讀兩年書。
有時候周強輸錢,心情不好,就會打李冬發洩脾氣,不知有多少次,李冬是帶著傷去上學的。
周強不給他買新衣服,冬天的時候,李冬就穿著單衣去上學,手腳都是凍瘡。
他第一次看到鄆言,是在驚奇世界上還有這麼幹淨的人。
比透明的玻璃還要乾淨,和他一比,就像是天上和地下,讓人不敢靠近。
可鄆言一進小賣部,他就情不自禁地也跟了過去,站在櫃檯後面,裝作整理東西的樣子。
誰知他擋住了錢盒,周強一巴掌把他推到一邊,他的頭磕在牆上,發出好大的聲響,一點眼色都沒有,養條狗還知道看主人眼色呢,你就是個豬也該學聰明點了。
周強罵罵咧咧地拿出錢盒,找給鄆言外婆零錢。
外婆看不慣他這種作為,卻也不敢多管,這人可連自己親媽都殺了,她委婉勸道:強子,對你兒好點,以後他還能給你養老嘞。
李冬僵著身體站在那裡,頭很痛,但他不敢摸,怕周強還會繼續打他。
他滿腦子漿糊,這樣捱打的樣子被鄆言看到了,有點難受。
可他卻聽到一聲輕笑,錯愕地看去,鄆言低著頭看他,臉上掛著沒有惡意的笑。
他抬手一摸,腦袋上有血流下來。
也許是鄆言外婆的話讓周強有所觸動,他沒再罵李冬,而且輕踢他一腳,帶著笑罵道:混小子快去外面看著,有人買菸你總會拿吧?
這還是周強第一次這麼溫柔對他說話,李冬雀躍地應了聲,小鹿一樣跑出去看場子。
走遠後,外婆拍著鄆言的手問道:嚇到你了沒?
這裡的人野蠻又不開竅,她真怕鄆言害怕,要鬧著離開。
可這附近,只有周強一家賣東西的。
別人想來賣,他就使壞招數把人趕跑。
誰也不想和混子惹上干係。
鄆言卻提到了李冬:他頭流血了還這麼高興,是不是有點傻?
見他沒怕,外婆也笑著說:那孩子是個可憐的,周強下手也沒個輕重,要不是他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