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半都過了,還是沒有一個黑人姑 娘走進那扇門。她不是錯過了預約,就是 走了另一個入口。微風像羽毛般輕輕拂過 他的脖子。他坐在那兒抽著煙,盯著入口 等啊,等啊。醫院大樓很大,像一個帶矩 形窗的巨大混凝土盒子。毫無疑問,它的 每一邊肯定都有很多出口。
斯特萊克伸直仍疼得厲害的傷腿,再 次思考起了去看顧問醫師的問題。即便離 得這麼遠,醫院還是讓他覺得不舒服。他 的胃開始咕咕作響。剛才路上有家麥當勞。 如果到中午還沒找到她,他就去那兒吃飯。
入口處有兩個黑人姑娘,一個進去, 一個出來。他連忙大叫兩聲「羅謝爾」。 結果,她們都抬頭望過來,看是誰在嚷嚷, 還順便給了他一個白眼。
十一點剛過,一個又矮又壯的黑人姑 娘從醫院裡走出來。她步子有些不穩,一 搖一擺的,顯得稍微有點兒奇怪。他非常 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見到她進去,不僅因為 她獨特的步態,還因為她穿了一件十分顯 眼的粉紅色人造毛外套。就她的身高和體 型來看,那件外套沒起到任何積極作用。
「羅謝爾!」
姑娘停住。她轉過身,瞪大眼睛,皺 著眉頭四下張望誰在叫她的名字。斯特萊 克一瘸一拐地朝她走去,姑娘怒視著他, 一臉狐疑。不過,她有這種表情完全可以 理解。
「羅謝爾?羅謝爾&iddot;奧涅弗德?你
好,我叫科莫蘭&iddot;斯特萊克。可以跟你聊 聊嗎?」
「我一般從雷德本恩街那個入口進。」 五分鐘後,聽完他混亂不清地描述他如何 尋找她後,她說,「我從這個門出來是因 為要去麥當勞。」
於是,他們便去麥當勞。斯特萊克買 了兩杯咖啡和兩大塊餅乾,端著它們朝一 張靠窗的桌子走去。羅謝爾在那兒等他, 一臉好奇又懷疑的神色。
她長得十分普通。焦土色的油膩面板, 滿臉痤瘡粉刺,一雙小眼睛深深陷進眼窩 裡,牙齒又黃又亂。用化學方法拉直的頭 發,根部以上的四英寸是黑的,剩下的六 英寸則是粗糙的鏽紅色。過短的緊身牛仔 褲、亮灰色的手提包和亮白色的運動鞋, 都顯得十分廉價。然而,斯特萊克覺得那 件柔軟的人造毛外套儘管花哨俗氣,質量 卻完全不一樣:內襯是人造絲的,商標雖 然不是(他還記得盧拉&iddot;蘭德里寫給那位 時裝設計師的郵件)居伊&iddot;索梅,但那個 義大利人的名字也是斯特萊克聽過的。
「你是記者?」她問,聲音低沈又沙 啞。
斯特萊克在醫院外已經花了些時間考 慮如何表現得有誠意。
「不,我不是記者。我剛才已經說了, 我認識盧拉的哥哥。」
「你是他的朋友?」
「嗯。呃,不過,也不算朋友。他僱 了我。我是個私家偵探。」
她一下子恐慌起來。 「你想跟我說什麼?」 「別害怕」 「但是,你想跟我說什麼?」 「也沒什麼壞事。約翰不確定盧拉是 不是自殺,就這個。」 他猜她之所以還留在座位上,一定是 害怕他會立刻幹出什麼恐怖分子幹的事 來。他的態度、他說的話,完全不該讓她 如此驚恐。
「沒什麼好擔心的,」他再次向她保
證,「約翰想讓我再調查調查,這‐‐」 「他說我跟盧拉的死有關嗎?」 「不,當然沒有。我只是希望,或許 你能對我說說盧拉的心理狀態。也就是到 底是什麼導致了她的死亡。你經常跟她見 面,不是嗎?我想,或許你能告訴我她遇 到了什麼事。」
羅謝爾剛要開口說話,又改變主意, 轉而喝起滾燙的咖啡。
「那麼,她哥哥要怎麼證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