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還笑得出來,可見不是什麼壞事。”
“可也稱不上是什麼好事。皇爺爺看了半場戲, 最後是黑著臉離席的。”李旭湊到柯祺面前小聲地說。他們已經上了船,四面都是水, 只要壓低了聲音, 並不擔心兩人說話的內容會被其他人探聽到。
“半場戲……賈善人病重難愈, 受恩者不願借錢還落井下石。皇上是聽到這裡離席的?”柯祺問。
“是。”李旭當時也在現場。
很多話不能講得太透, 這已經算是李旭給出的提示了。柯祺想了想,腦海中靈光一現,道:“可是朝中又有不懂事的人給皇上氣受了?”柯祺不覺得《行善記》會有問題,這出戏中絕對沒有什麼能讓他陷入文字獄的地方。謝瑾華那麼謹慎的一個人, 怎麼可能會在文字上犯了忌諱。而既然戲沒問題,那麼皇上之所以黑臉, 就只有可能是因為他由戲想到了別處。所以, 柯祺猜皇上也遇到了一群白眼狼。
“你應該不知道,我那堂弟在冬日裡病了一場,家宴時都沒有露面。皇爺爺憐惜他,宮裡有什麼好的都先緊著他, 結果又有大臣上書說此舉不妥, 還說若繼續如此,只怕會亂了規矩。”李旭無奈地說。
李旭的堂弟就是太子的嫡子。太子成婚多年, 直到兩三年前才終於有了兒子,皇上還為此大赦過天下。據說這位太子嫡子十分聰慧,皇上很喜歡這個孫子, 只可惜太子嫡子的身體一直不是特別好。
柯祺的嘴角翹了翹:“皇上一番長輩慈心,竟是被那些御史們當作了揚名的踏板。”
郝家村的人之於郝大善人就好比是御史之於皇上,在皇上看來,那都是一群喂不飽的白眼狼啊。
“可不是麼!誰叫皇爺爺一直縱著他們,縱得他們正經大事不管,天天就盯著皇家的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說到御史,李旭就來氣,因為他當初也被參過,“其實,我三叔……在臨近春節那會兒也病了一場,但那時宮裡接連出了幾件大事,有娘娘窺伺帝蹤被降了位,三叔生病這事就不怎麼顯眼了。”
李旭的三叔就是太子殿下了。
柯祺記得謝瑾華曾說過,太子年年入冬時都會小病一場。可聽李旭的意思,難道這回不是小病?
李旭其實知道得也不多,道:“叫人覺得奇怪的是,若說三叔這回病得有些重,他偏偏只在人前消失了三天而已,大病自然不是三天就能養好的了。但若說三叔的病不嚴重,皇爺爺又哪裡會藉著關愛我堂弟的名義,什麼好東西都先緊著太子東宮?”皇上分明是拿著孫子當藉口給兒子賜各種好東西啊。
皇上此舉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太子身體不好的訊息傳了出去,朝中就該動盪了。
但皇上這麼做多少也顯得有些憋屈。
這話題再往下說就有些危險了,柯祺和李旭便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會兒。
柯祺攬著李旭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道:“行了,這事你在我面前露了口風就夠了,莫要在謝哥哥面前說起。”這裡頭的輩分其實有點亂,柯祺把李旭當兄弟處,但謝瑾華卻又是李旭的小舅舅。
“你放心,我有分寸。”李旭笑了笑。
葉丘村。
葉丘村的村中央有一口井,井邊鋪了石板。因為村子裡的孩子們都喜歡在這處空地上玩,於是大人們習慣在打完水後就用石板壓住井口。郝萱兒自從住到了葉丘村,性格漸漸就活潑了起來,但她的肺不好,不能像小夥伴們一樣激烈地跑跑跳跳,於是她大多數時候都坐在井邊上,羨慕地看著大家。
有個挑貨郎也坐在井邊休息。這挑貨郎是個生面孔。
大約是生面孔不好做生意吧,有人來他跟前看東西,他都強做大方地表示可以便宜一兩文。
郝萱兒盯著挑貨郎的擔子看。挑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