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程銘不緊不慢地緩緩下了車,他的目光瞬間被修車鋪子上方那塊飽經歲月洗禮、略顯斑駁的招牌所吸引。
他微微仰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與感慨,仔細地凝視著招牌上那已經有些褪色的字跡,口中輕聲說道:
“這可是家老修車廠了啊,單看這招牌,至少都有二十年以上的歷史了。歲月的痕跡在這上面體現得淋漓盡致啊。”
“快三十年了,這修車廠從我爸那時候就開始經營,我從十六歲起就跟著在這兒打下手,這一晃眼,馬上都快四十了。”
老張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略帶苦澀與懷舊的笑容。
他心裡暗自揣測,眼前這人必定是位大幹部,瞧這氣場和周圍人對他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要不然鎮裡的領導們在其面前也不會如此低聲下氣、謹小慎微,與平日裡那副高高在上、趾高氣揚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人還是那些人,只是因為有了比他們更具權勢、更有威嚴的人物在場,才會有如此截然不同的表現,這就是官場中的現實與無奈啊。
程銘輕輕點了點頭,視線隨即緩緩下移,落在老張那雙粗糙且佈滿老繭的手上。
那雙手的面板黝黑,關節粗大,手掌和手指上有著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和厚厚的老繭,
這是長期與各種修車工具親密接觸、無數次用力勞作所留下的印記,是典型的勞動人民的手,一眼便能分辨出來。
“不容易啊,這麼多年,也算是見證了時代的變遷。尤其是修車這個行業,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很多技術都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從以前的純手工維修,到現在逐漸有了各種先進的檢測裝置和維修工具,這中間的變化可謂是翻天覆地啊。”
“是啊。”老張深有同感地附和著,
他著實沒想到這位看起來身份不凡的大人物竟然如此和藹可親,而且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官架子,這讓他原本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
原本以為面對這樣的領導會是一場壓抑而嚴肅的對話,沒想到卻像是與一位老友在閒聊。
“不過,不管技術怎麼變,這修車啊,終究還是離不開人。
雖說現在先進的裝置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節省人力,但關鍵還是要看人的技術水平,這一點,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
就像醫生看病,裝置只是輔助,最終還得靠醫生的經驗和醫術來做出準確的判斷和治療。修車也是同樣的道理。”
老張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開啟了車子的前蓋,彎下腰,仔細地檢查起來。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專注而銳利,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偵探在尋找線索。
片刻後,他直起身子,語氣輕鬆地說道:“問題不大,就是這個地方的螺絲鬆了,下面還有個地方有點漏油,換個小件就能輕鬆解決。
這都算是比較常見的小毛病了,以前遇到的比這嚴重得多的故障都有,也都被我一一攻克了。”
侯新民則一直偷偷地用餘光瞄著縣委書記程銘,他的心裡猶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此刻,他就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在默默地等待著對方發問。
每一秒的沉默對他來說都像是一種煎熬,越是這種安靜得可怕的狀態,他心裡就越是沒底,感覺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不過,在這煎熬的等待過程中,他也已經在腦海裡迅速地想好了應對之策。
他暗自盤算著,大不了就把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馮路身上,就說他是藉著和自己的年幼時的情誼在外面胡作非為,
而自己對這些事情則是完全不知情,是被他矇在鼓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