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朝著廚房喊道:「陳姨,再拿一副乾淨的碗筷過來。」
「不用了。」秦熾也朝著廚房喊了一聲,然後對田夢梨說,嗓音是剋制住了一切激烈情緒的冷:「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田夢梨只默了片刻。
她知道避開不得,說話便不再刻意繞開,直言:「是我安排的。」
秦熾等著她繼續。
或許因為面對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又或許在秦熾來之前,她已預料到即將來臨的一切,做足了心理準備,總之,比起昨天面對裴宴時時的恐懼、慌亂,此時此刻,她從容、自若,甚至有點輕傲。
她停頓了會兒,說:「我想到過有人會回去找那張照片,你或者裴宴時,但是我沒想到你們真的能找到,更沒想到速度會這麼快。說到底,是我大意了。」
秦熾眉心皺緊。
這時田夢梨又說:「要不過去客廳吧,我給你泡點茶,我們邊喝茶邊聊。」說著,囑咐家裡的阿姨:「陳姨,飯不吃了,都收拾了吧。」
陳姨應了聲,圍桌忙碌。
秦熾跟著田夢梨往客廳的方向走。
田夢梨在茶几後的沙發上坐下。
茶几上擺著個巨大的,有著微觀景緻的假山流水、亭臺樓榭的多材質組合型茶盤。
田夢梨微微傾身,插上茶盤電源,摁了加水按鈕後,啟動燒水器。
她一邊煮著茶,一邊說道:「是我的問題,我從十八年前,一直大意到現在。」
秦熾沒說話。
田夢梨抬頭:「你真不坐嗎?」
秦熾後退幾步,避開受傷的背部區域,肩膀一側抵上身後的牆。
他雙手插兜,鬆垮地站著,無聲地回答了田夢梨。
田夢梨讀懂了他的肢體語言,也不強求,繼續說自己的。
「十八年前,我大意,錯信了餘保泰,遭他背刺,之後被他用一張輕飄飄的照片,要挾勒索十三年。」
「五年前,我也大意,以為餘保泰死了就再也沒人會知道當年的真相,以為他死了,那張世界上只有他知我知的照片,就如同一張廢紙一樣,管它在什麼犄角旮旯裡藏著,它對我再也構不成威脅。」
「還有昨天,我依然大意,想著那麼大一場火,冷庫裡那麼多地方都燒毀了,生活痕跡明顯的區域,更是沒有一塊乾淨地了,那張照片十有八九燒成了灰。呵,沒想到事實竟是那十之一二。」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那照片僥倖還留著的可能,所以我找人上了鎖,安排了專業打手盯著梢。可我心裡邊似乎更篤信那十之八九,所以上的鎖沒有複雜到極限,安排的人也沒有多到足以穩操勝券。」
「你看,我一直在大意,大意到了今天這個結果,」田夢梨說著,頹笑了起來,「大意到我的親生兒子拿著一張足夠讓我牢底坐穿的照片來到我面前,而他,即將對他的親生母親宣告他的目的。」
她笑得更頹:「所以小熾,你的目的是什麼呢?」
秦熾聽著她這一連串的「大意」,貝齒都咬緊。
這是他的母親。
他的親生母親。
怎麼會這麼可怕?這麼惡毒?這麼令人齒寒心冷?
罪行曝光、劣跡顯露,她不是涕泗橫流地說自己錯了、自己被豬油蒙了心、自己一時糊塗,她只是怨憎、輕嘲自身的大意、愚鈍,只恨自己識人不清,恨自己做事不果決,恨自己沒有將這一切掩蓋得足夠密不透風,把這一切處理得足夠滴水不漏。
可怕又可恨。
可笑又可憐。
秦熾暫時沒有說他的目的,他問田夢梨:「昨天在冷庫裡,你和裴宴時說了什麼?」
田夢梨原本是決計不可能跟人吐露在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