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我叫盛思顏。你的聲音真好聽。名字也好聽。——周懷軒?你是那個神將大人的兒子?”
“第一,那賊子把我抓來的時候,神將周大人正好追到神農府前面,我聽見他說話了,讓那賊子把他兒子交出來。第二,那賊子把我抓到他的賊窩了。第三,你說你姓周。終上所述,你就是神將周大人的兒子。”
……
這麼小,就這樣聰慧了。
周懷軒的唇邊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的笑意,寒冰似的臉上頓時有云破月來、春暖花開之感。
他一動不動站在破廟外頭,看著裡面的兩個人說說笑笑,最後倦極入睡。
可是到了半夜,他看見自己的病又一次發作了。
額頭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渾身上下抽搐起來。
這是他從孃胎裡就帶來的病,自從十年前盛老爺子去世之後,就再沒有人給他醫治了。
他看見十五歲的自己抓著供桌的桌腳,痛得在地上翻滾抽搐,臉上的表情猙獰無比。
這一瞬間,周懷軒慶幸那時候的阿顏是看不見的。
“懷軒哥哥?懷軒哥哥?”他聽見阿顏在破廟裡驚慌地叫著他的名字。
一個小小的盲女在破廟裡一邊爬一邊輕聲喚道:“懷軒哥哥……懷軒哥哥……你在哪裡?”她張著無神的灰色眸子,看向前方。
夜色很黑,本來破廟裡漆黑一片。
恰好這時有一點點月色透過破廟頭頂的洞照了進來。
月光照在盛思顏的小臉上,她的面容近乎透明,比月光還要皎潔。
“啊——!”十五歲的自己又一次低叫,雙手死死抓住供桌的腿,全身不可遏止地抽搐起來。
盛思顏聽到周懷軒那邊的動靜,忙向那邊爬過去。
來到他身邊,似乎感受到他的翻滾和抽搐,盛思顏的小手緩緩在痛不可仰的少年的臉上輕撫。
那少年的五官痛到扭曲,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窗外的周懷軒默默地看著這一切,腦海裡像是罩著一層迷霧的東西慢慢被驅散了。
他看見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阿顏不假思索地將她的小手塞到十五歲少年的嘴裡,制止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窗外的周懷軒閉了閉眼。
往事如決堤的洪水般蜂擁而來,將他心底所有錯過遺忘的地方填得滿滿的。
他終於記起來了,清清楚楚記起來所有的一切。
他甚至能想起來那滿嘴的甜香,讓他無法自拔……
就是在荒山破廟那一晚之後,他的病奇蹟般好了起來。
他不再覺得疼痛,也不再虛弱,甚至連眼力和耳力都比一般人強很多。
結果在那之後,他卻馬上被黑衣人帶到墮民聚居地,第一晚就喝了白婉的血,讓他昏睡過去……
他醒來之後,不知怎麼回事,居然徹底忘了在荒山的那一晚。
白婉說是她的血救了他。
不過他雖然記不起來到底是誰救了他,但是他很篤定,絕對不是白婉的血救了他。
因為白婉的血完全不是他記憶中那股讓他無法抗拒的甜香。
這也是後來,他雖然不記得是五歲的阿顏救了他,但是他記得她的味道。
那股讓他永生難忘的味道……
周懷軒深吸一口氣,突然發現嘴裡又嚐到那股讓他無法抗拒的甜香。
他下意識一口咬住,大力吮吸起來。
……
他是在做夢?還是回到了十五歲的他的身體裡面,回到了他咬破她小手的虎口,開始吮吸的時候?
周懷軒昏昏沉沉,牙關死死咬住那無上的美味,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