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2 / 2)

著他,擺擺手,推門要走。

“喂。”少年的聲音像凝在窗上將要融化的雪,“傘忘帶了。”

男人微微怔住,寬闊的肩膀也曾挑起求學的書袋、全家的風霜,樓棟裡的小窗透著朦朧的月色,他望著澄明的光默默嗯了聲好。

梁淮是早型鳳凰男的代表,寒門農家子自學成才,考上金燦燦的名牌大學,一朝成為十里八鄉最有名的讀書人。

為了畢業能分到好單位,梁淮日夜抱著課本和作業,每門功課都要做到最好。直到他在英語角認識季潔,從此兩情相悅,約定暮暮朝朝。

季老爺子相中他的才學相貌,對於出身,倒也沒什麼看重。直到梁淮在社會上倒賣不良光碟、打假藥品的訊息傳進季老爺子的耳朵眼,季家人才認識到——準女婿是為了錢財不折手段的人。

九十年代中西交往自由,季潔喜歡看西方電影,尤愛《泰坦尼克號》的傑克。面對家人的激烈言辭和梁淮的小生意‘不小心’被舉報到教務處的事,季潔隨梁淮北上盧川,私定終生。

第二年,季潔生下了梁斯樓,梁淮被退學後重新考上大學。

畢業後,梁淮順利成為公務員,季潔做了中學教師。直到梁斯樓六歲那年,患上了兒童敗血症。

後來東窗事發,季潔與梁淮離婚,把病懨懨的梁斯樓扔給公婆,回到南方老家改嫁。

在監獄勞改幾年,梁淮丟了黨籍和工作,只能在清水公園值夜班,從晚上九點到隔天五點,收入微薄,遭人白眼鄙夷。極大的落差和命運的不公,全都躥成扼住脈搏的怒火,梁淮只能對兒子發洩所有的暴虐與譏諷。

梁斯樓明白父親的痛苦,而讓他甘願留在盧川的,不是親情上的憐憫。

而是一顆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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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梁斯樓從首都兒童醫院出院,回到盧川的第一天母親帶他吃了肯德基全家桶。

看著兒子吧唧吧唧地啃著雞翅,季潔拭著眼角的淚,輕輕慢慢地問:“寶貝,你想跟著爸爸還是媽媽。”

八點檔電視劇讓小孩早慧不少,梁斯樓唆著冒油汁的手指,眼淚簇簇的落:“媽媽和爸爸是不是要離婚了?”

沒想到八歲的兒子這麼敏感,季潔猛吸了口橙汁,用糖粉來沖淡心尖上的苦澀。最後,她輕輕說了聲嗯。

梁斯樓沒有正面回答,他吃了半隻炸雞腿,神色是超乎年齡的冷靜:“媽媽,我想奶奶了。”

當季潔把他放在單元樓門前開著汽車絕塵而去,梁斯樓沒有上樓,而是掏出乘車卡坐上直達稅務局的公交車。

無論梁淮現在如何,在梁斯樓最珍貴的童年時光,比起只知道揮霍交際的母親,教他拼音唐詩、帶他學腳踏車的父親,才是最最親暱的人。

可最把他放在心上的父親,沒有去北京接他回家。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或者父親要和母親離婚,所以不想要他了。

亂七八糟想了一路,他蹦下公交車直奔稅務局辦公樓,因為梁淮經常帶兒子來單位寫作業,門崗亭保安都認識梁斯樓。

不知道梁淮早已收監的保安,照例對他揮手放行。

梁淮的辦公樓在停車場的左側,梁斯樓輕車熟路地走小樹林抄近道,停車場旁設著健身器材,一群孩子圍在沙坑彈玻璃球。他隨意瞟了一眼,四五個眼熟的男孩正和一個低著頭、穿白裙子的女孩嘰嘰喳喳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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