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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學時,梁斯樓因為打工,錯過了選擇選修課的最佳時間,也是倒黴,教務處把他籤進掛科率最高的油畫課。
果不其然,18
週六是睡懶覺的最佳時機, 窗簾遮住正在上升的陽光, 被尿憋醒的尤喜匆匆跑進廁所。
只聽宿舍門來回咣鐺,宴暘抬頭睨一眼,她已經猴子似得鑽進被窩。
尤喜支著腦袋問:“打扮的這麼漂亮, 約會呀?”
自她生病起,尤喜便開啟了和睦共處、相對友善的模式。
可人都是記仇的,宴暘唔一聲, 笑著打哈哈:“你想多啦, 沒物件的人上哪約會,只是去部門參加活動, 順便擼個妝。”
說完, 宴暘瞪大眼睛, 顫顫巍巍地刷睫毛, 小心程度足矣比齊高考答卷。尤喜盯的目不轉睛, 直到宴暘塞著大功率充電寶, 揮手對她說拜拜, 她才點開淘寶搜尋同款睫毛膏。
這麼長的睫毛,一定是刷出來的!
江城距省城很近,宴暘坐上高鐵, 就開始在腦袋裡模擬見面的臺詞。
她正對著鏡子練習‘燦爛卻不傻白甜、有氣質卻不妖豔’的微笑,坐在對角線的情侶悄悄親吻彼此的臉, 窗外天色瓦藍, 笑眼千千。
宴暘想起三歲時, 她在兒童樂園玩滑梯, 塑膠窗裡坐著個男孩,抱著很大的草莓蛋糕。
只記得男孩穿著天藍色的校服,個子很高,是大班的孩子。他用蛋糕,騙了她一個吻。
六月蔥鬱,等到大班畢業後,她把男孩的模樣忘得乾乾淨淨。現在想想,這段古早的少女心,極有可能是她兒時的天馬行空和電視劇的後遺症。
垂下亂瞟的眼睛,她嘟囔了句‘大白天耍流氓’,心臟卻像泡在檸檬水裡的青橘,酸的倒牙,卻中和不了彼此的糖分。
垂下眼瞼,她好想談戀愛,不用多,一次夠甜就好。
秋天的雨水來的毫無道理。
宴暘下了計程車,梁斯樓正撐著傘,在小南門等她。
雙手擋住頭頂以防發毛,宴暘躲著大大小小的水窪,三步跳進他的傘底。立步不算穩,她不小心碰撞了手柄,透明的傘頂搖搖晃晃,將他半肩的衣物浸成濃重的暗色。
驚呼一聲,她掏出紙巾擦拭:“抱歉,我跑的太急了。”
接過溼噠噠的紙團,梁斯樓揉在手心,順便將目光挪向她赤裸的腳以及掛在腕間的鞋子。
瞧他眉宇輕皺,宴暘決定投案自首:“這鞋是我用攢了好久好久的生活費節衣縮食買下的,鞋面上的羽毛和亮片不能遇水,一沾就要報廢。”
石子把宴暘的腳背咯成緋紅,梁斯樓淡淡睨她,消瘦的下顎線愈加緊繃:“那你想讓自己報廢麼?”
彎腰褪掉一雙運動鞋,他不容質疑:“穿上。”
校門口多是行色匆匆的學生,同雨賽跑,腳踏車輪也比平時轉得快些。只聽嘩啦幾聲,宴暘被人拽到身後,陰棕色的泥點濺滿他乾淨的襪子。
原來是根斷掉的樹枝。
肩膀被人攥住,她溼潤的髮尾蹭到他的衣袖,淺淺的痕跡很像竹葉紋。宴暘不太自然地看他,霧光路燈下,梁斯樓面板很白,眼袋捎著疲倦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