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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人過中年,由勝轉衰,楊桃對宴暘更加瞻前顧後,甚至關愛的有些沉重。幾十年來她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事,樁樁交雜,有好有壞,仔細想想卻數都數不清楚。
誰都想用社會經驗,避免孩子重蹈人生中的錯路。
她舒開微蹙的眉,坐在宴暘身邊輕聲輕語的問:“告訴媽媽,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宴暘晃了晃眼睛中的水光,抬起頭反問:“為什麼不是郝笛?”
楊桃淡淡的笑:“因為我看著你長大,瞭解你勝過瞭解我自己。”
拖鞋踩著地板上的影子,宴暘把長到膝蓋的海軍裙揉來揉去,不知道說些什麼。最終宴暘丟下皺皺巴巴的裙襬,抬起頭,認認真真地告訴她:“對,我有了男朋友。”
意料之中,楊桃沒有生出詫異的神色:“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前。”察覺出母親驟然變冷的臉,宴暘捂住腦瓜,癟著嘴巴嚎叫,“媽,我都二十一歲了,不要面子也要臉啊。你千萬不要打我,要不然我會很叛逆的,不光母女對打,離家出走都有可能。”
收住將要揮出去的手,楊桃冷喝一聲:“你怕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很叛逆了。”
劫後餘生的喜悅並沒有沖淡堆在胸膛的忐忑,宴暘吞了吞唾液,小心翼翼地說:“幹嘛這樣兇啊,我又不是早戀的中學生,至於麼。”
“對,你是沒有早戀,但你和男生同居了。”楊桃黯了黯眼睛,口吻有些硬,“你如實告訴我,是不是和他做過那些事。”
“沒有。”宴暘硬著頭皮,斬釘截鐵地說,“我確實是和郝笛住在一起,洗衣機裡的內褲是我替他洗的。”
楊桃的眼神像把螺旋刀,她用清冷的光澤,在女兒身上來回拋擲。從小就怕母親審訊般的目光,每每走到這一刻,宴暘都是穿上囚衣、戴上鐐銬的犯罪嫌疑人,只有一五一十的交代犯罪經過,才是最好的出路。
在她脆弱的心理防線即將崩潰的時候,楊桃收回目光,轉臉笑得樂不可支:“你懶得出奇,自己的衣服也不見得洗,怎麼還有閒工夫管別人的內衣乾不乾淨。”
心臟躲在角落暗自舒氣,面對母親始料未及的疑問,宴暘紅了臉頰:“哎呦,洗了就是洗了,還能有什麼原因。”
十幾歲的女生總能簡簡單單的喜歡一個人,為他心神不定,為他搖旗吶喊,為他做許多匪夷所思的事。喜歡著喜歡著,就幻想著天長地久,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楊桃撥弄著手腕上的玉鐲,青綠色的潤澤下,曾有人摁著她的脈搏輕輕偷笑。
——那時,南方的街道還是坑坑窪窪的水泥路,老圍牆外的丁香開了幾顆,他一邊摁著汽車喇叭,一邊偏頭對她說,楊桃你是不是傻,心臟跳得這麼快,不是得了心臟疾病,就是喜歡上了我。
她唯唯諾諾的抽開手,你別不信,我真有心臟病史。
林嗈摩擦著未剃淨的青渣,笑得有些邪氣,為什麼不信,你心臟病發作的源頭不就是因為我嗎。
你這人少美。她把話說的毫不留情面,卻匆匆搖開車窗,抑制不住笑起來像小逗號的梨渦。
不過二十年,卻遙遠的像是上輩子的事,她的眼睛閃過觸手可及的溫柔,不過片刻,又蕩然無存到漠然。楊桃倒在床上,拽著女兒髮梢的分叉:“我在讀大學時談了一段戀愛,歷時三年,不長不短,剛好能藏在心底記住一輩子。我性格偏冷偏強,他性格偏強偏冷,太過相似的人總是走不到最後。”
“後來他出國了,臨走前想要捎上我一起飛到法國。”她盯著在空氣中浮走的塵埃,淡淡的笑,“我去法國能幹嘛呢,在他的房子裡一日日的等他放學、下班?宴暘,當時我就很清楚,女人如果沒有自己的事業,一輩子都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