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在這個環境中顯得有些突兀,沈槐序立刻接起電話,調低了一點音量,輕聲說:「餵。」
「阿姨怎麼樣了?」
紀春山的聲音從聽筒裡清晰地傳來,沈槐序持續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點,向後靠上椅背,聲音有點倦怠:「還沒醒,留在icu觀察。」
「別擔心,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嗯。」
「就你自己在醫院?」
「嗯。」
他嗓音很啞,紀春山停頓幾秒,問:「你晚上吃飯了沒?」
沈槐序回答地很流利:「吃了。」
「喝水了嗎?」
「在喝。」
「喝的熱水還是涼水?」
「熱水。」
電話那邊長長地嘆了口氣。
「糊弄誰呢?」紀春山說,「抬頭。」
沈槐序抬起眼,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把電話掛了。
紀春山走過來,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從手提袋裡掏出了兩個保溫飯盒。
「吃點東西?我熬了粥。」
沈槐序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低聲道:「先讓我靠一會兒。」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電話裡還啞,紀春山把飯盒重新收進袋子裡,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輕握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鬆開。
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像是找到了一個釋放的出口,沈槐序的眼淚決堤似的往外湧。
「醫生也說不準她什麼時候會醒,就算醒來,也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崩潰在這個地方司空見慣,離得近的病人家屬只是朝這邊看了幾眼,又很快移走了視線。
「如果我媽今天沒在公司……」他的話音夾雜著小聲抽噎,「她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紀春山沒有紙巾,只好用手指抹了一把他的臉。
沈槐序糾結,又在糾結中感到絕望。
理智告訴他,在趙文茵徹底康復前,紀春山都不應該出現在她面前。
但是,如果沒有紀春山,他恐怕一秒鐘都挺不下去了。
「她又沒有高血壓,為什麼會腦出血?」沈槐序壓著聲音哭,死死掐緊了手心,「紀春山,你說……她這個病,是不是被我氣的。」
「別胡思亂想。」紀春山掰不開他緊攥的手,只好把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盤算著自己能在醫院待到什麼時候,「你家人明天幾點來接你的班。」
沈槐序搖了搖頭,說:「我不走。」
「你這樣不行,會把身體熬壞。」紀春山耐心勸,「到時候阿姨還沒醒,你先……」
「你也不許走。」沈槐序打斷了他。
他翻過手心,將手指插入了紀春山的指縫。
紀春山吃驚地看著他。
重逢後沈槐序或是迴避,或是迎合,這是第一次正經八百地朝他提出一個要求。
「你請幾天假吧。」沈槐序卸下力氣,靠著他閉上了眼,「陪我到我媽醒過來。」
紀春山收緊手指,無視掉零星幾道異樣的目光,輕聲答:「好。」
第119章
守在icu門口的經歷並不陌生,沈槐序的父親當年曾在icu中堅持了兩個多禮拜,但他那時還小,對這座連線生死的橋樑並沒有過多的感觸,只覺得這裡的醫護都來去匆忙,守在門口的家屬麻木且萎靡,鮮有鮮活的表情。
趙文濤白天會來醫院接班,他在的時候,沈槐序才會靠著椅背閉目休息一會兒。
紀春山刻意地與沈槐序保持了一點距離,但任趙文濤再遲鈍,也能看出這個一直守在醫院的「同學」和沈槐序關係匪淺。
他對這個大外甥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