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注意到,反倒還一個勁盯著瞧,如今醒悟過來,一時臊得臉頰發紅。
幸而葉慈眠神情沒什麼異樣,也許是他那時專注縫針,也並未留意她的目光。又坐一陣,天色晚了,她起身告辭,葉慈眠要送她,她忙道:“不必了,我自己走便是。”
他不願讓她愧疚,沒再堅持。命阿冬將她送到巷口,沉鳶摸摸阿冬的頭,教他快些回去吃晚飯,一轉身望見那路邊暗暗一片血跡,人群早已散了,可那血還留著。
沉鳶盯著看了一會,收回視線,朝杜公館走去。邁步的一瞬間,又好似忽然想起什麼,隱隱約約地,她憶起那時葉慈眠的話,那時情形慌亂,她記太不清了,可總覺得他彷彿喚了她一聲“鳶鳶”,蹙眉想來,又覺得荒唐。
怎麼可能,那可是葉慈眠。她默默想道。
那人清醒自持,是最懂得分寸的。
她走進大門,遠遠望見門廊下立著一個黑影,近到跟前才看清是杜呈璋。
原以為他跟徐西復去辦事,少不得又要順便喝個夜酒,不想竟這麼早就回來了,她張了張口,還未問出聲,杜呈璋皺眉問道:“你去哪兒了?”
沉鳶剛要解釋,他又道:“方才沉家來電話,我四處尋你。既回來了,快去回電罷。”
沉鳶連忙打回去,原來沉安闊近日犯了腿疼病。
沉家人丁冷落,自她母親楊氏過世後,沉老爺未再續絃,她哥哥沉之翱又自立門戶,如今偌大一個沉家,除卻幾個丫鬟門童也不剩什麼。
沉安闊思念女兒,沉鳶握著電話,言語間也有些哽咽。周蕙裡在一旁看得不忍,言道中秋將近,今年便讓沉鳶回家過節,沉鳶還在反應,杜呈璋走近,攬住她肩膀:“還不快謝謝母親。”
沉鳶放下電話低頭稱謝,杜呈璋又道:“我教阿福去買車票,到時我同你一起回去。”
沉鳶愣了愣:“你也回去麼?”
“自然,”他笑了,“女兒要回孃家,豈有姑爺不在的道理。”
沉鳶抿了抿唇,杜呈璋兩手握著她肩,將她往樓梯推:“好啦,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回房歇息罷。你沒趕上晚飯,我吩咐餐房再做一份,過會兒便給你送去。”
許是就要回家了,沉鳶心裡輕鬆雀躍,臉上笑容也多起來。回到房裡,把訊息告訴蒲兒絮兒,兩個小姑娘也高興得很,離中秋還有個八九天光景,就已經迫不及待要收拾行李。
杜呈璋歪頭靠在門邊,難得沉鳶開心,問他要不要喝茶。杜呈璋恭敬不如從命,走到桌邊坐下,看著沉鳶為自己沏茶,他笑曰“不過是準你回趟家,竟能有這般待遇”,那邊絮兒收拾著東西,忽然“咦”了一聲。
“大少奶奶的金鎖片呢?”
沉鳶手指一抖,茶水潑濺出幾滴,落在杜呈璋手背上。他垂了垂眸,又抬眼看向絮兒:“什麼金鎖片?”
“先前分明一直放在這裡的,”絮兒翻著梳妝屜緊張道,“是一塊家裡帶來的黃澄粗金,大少奶奶雖從不戴,可是那般貴重,千萬別丟了罷……”
卻不知那鎖片早已被她當作報酬給了葉慈眠,沉鳶動作僵著,不知如何解釋。
杜呈璋蹙了蹙眉,正要追問,蒲兒開口訓斥道:“不過一件舊金子,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大少奶奶早就不喜歡了,前日已命我拿去換錢制了衣裳,你不必再找了。”
絮兒委屈地“哦”一聲,沉鳶輕輕吐口氣,將茶壺放下。
抬起眼來,看見面無表情的杜呈璋,他盯著她很久,問道:“你缺衣裳穿,為何不與我說?竟還要變賣自己的東西。若教外人知道了,豈不是都來看我這杜家大少爺的笑話。”
沉鳶還未開口,他已冷冷站起身來:“大少奶奶既這樣有本事,孃家也請自己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