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賀到傍晚,筵席散了,徐吳兩家在門外作別。
沉鳶陪杜呈璋送客,許是失了血,又兼天色晚了,她站在夜風裡,只覺手臂有些發涼。
她一手捂著受傷的小臂取暖,那動作被杜呈璋看見,他不知情,伸手來握她的胳膊。好巧不巧,隔著衣袖一把抓在傷處,沉鳶低低“唉喲”一聲,杜呈璋皺眉道:“怎麼了?”
那時身旁有人經過,她喚了沉鳶一聲,沉鳶抬眼看去,是林宛潔。
“原來是大少奶奶,”沉鳶微笑寒暄道,“今日太忙了,竟都不曾與你說幾句話……”
“你還說這些作甚?”杜呈璋不耐打斷,“我問你,你的手怎麼了?”
沉鳶哽了一哽,林宛潔也有些尷尬,只好草草兩句作別,轉身上車回府。
回過神時,杜呈璋已將她衣袖擼起,白色紗布暴露出來,沉鳶嚇了一跳,擔心教周蕙裡看見,慌忙將衣袖放下,低低說道:“你做什麼!我不過是讓貓抓了一道……”
“貓?哪隻貓?”
“還能是哪隻?”蒲兒在旁忍不住道,“這杜公館裡,不就只有姨少奶奶養了貓嗎?”
杜呈璋聽完臉色沉下去,沉鳶以為蒲兒無禮惹他生氣,連忙斥她兩句:“蒲兒,你是怎麼跟大少爺說話?”
見賓客也散盡了,她拉著蒲兒便往回走,杜呈璋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立在原地未動,阿福走過來,杜呈璋慢慢問:“大少奶奶手上的的傷,是誰給包紮的?”
“今日未請醫生來府。”阿福回答,“不過晌午時候,大少奶奶曾帶蒲兒出去一趟,至於去了哪裡,這……大少奶奶沒有用車,小的也就不知道了。”
良久,杜呈璋悶悶“嗯”一聲:“行了,你退下罷。”
杜家大事塵埃落定,當晚家中歡聲笑語,一片喜氣洋洋。
才訂婚的杜呈琮、杜元茉自不必說,難得今日四少爺杜呈瑞也從學校回來,周蕙裡心中高興,打電話喊了錢太太、趙太太來一同打牌。眾人喧譁熱鬧到深夜,怎奈沉鳶忙了一日,疲乏不堪,後來實在撐不住,便同周蕙裡說一聲,提前回房休息。
她經過二樓,見那客房亮著燈。好奇走過去看,原來是杜呈瑞在燈下看書。
沉鳶略一探頭,被他瞧見,她想躲閃已經來不及,躊躇之間,杜呈瑞合上書問候道:“大嫂。”
“四少爺回來了,”沉鳶輕輕一笑,“我許久不見你,聽聞你在學校裡住了,不知一切可還習慣麼?”
“很好。”
他少言寡語慣了,沉鳶也不計較,想了一想,又說道:“既難得回來,便多住幾日罷。你身子弱,父親母親都很想你,你大哥也總惦念你的……”
“大嫂呢?”杜呈瑞忽然道,“大嫂也惦念我嗎?”
沉鳶一怔:“我?那自然也是……”
“她自然是惦念你的了,常言道長嫂如母,這話是不會錯的。”
不知何時,杜呈璋也上樓來。從身後經過沉鳶,笑著走到杜呈瑞身邊去:“學校裡考試了罷?最近身體如何?你那位訂了親的小未婚妻,可是常常打電話來問的。”
杜呈瑞垂眸不言,沉鳶本就累得有些頭痛,正巧杜呈璋來了,連忙找個理由離開。她同二人道了別,轉身到樓上去,腳步聲輕輕消失在耳畔,杜呈璋斂了笑意,展臂勾住杜呈瑞的肩膀。
“你應該慶幸,你是杜家的四少爺。”他淡淡說,“若換作別人,膽敢這般覬覦你大嫂,我定是饒不了他的。”
沉鳶回房時,蒲兒已將先前那件羊絨披肩縫補好了。
桌上放著參湯,她端起喝了幾口便沉沉睡去,許是人多事雜,那一夜反倒沒怎麼做夢,到第二天醒來,日上叄竿了,杜呈璋已去了礦業司,家中弟妹也都上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