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瑤這番話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林盡染心中仍有些不安,皺著眉稍稍思索片刻後才道,“快去快回,倘若東院確有異常,莫要逞強。”
“妾身醒得。”說罷,元瑤便施施然往清池觀的東院而去。
申越卻是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元瑤的倩影,眼神也未多停留,便跟隨自家姑爺腳不停地往風水臺而去。
元瑤應有些身手,林盡染心中多少是有一杆秤。莫說早前她能輕易上攬月樓的七層而氣息未亂,那身勁裝腰間應是藏了一柄軟劍,若無身手,怎會隨身攜帶武器呢,只是皆心照不宣地未曾點破罷了。
遠遠便瞧見烏泱泱的十方信眾將這風水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若非風水臺約莫有三五尺高,根本瞧不見中間是何動靜。
只見在這高臺之上,玉真身著紅色道袍,披髮仗劍,踏罡步鬥,敕起五雷,上表章、焚符籙,拿班做勢的忙碌了一大陣。又施著斬妖滅鬼,祛除邪氣的神通,左手捏著黃符紙,右手持著桃木劍,生生在諸人眼前,令鬼祟伏誅。
幾是三刻已過,凌亂的髮絲被汗水黏膩在玉真的額上,呼吸亦有急促,累的有些喘息,似是方才施法已用得力竭,當下便要送神收壇。
“姑爺,這玉真道長瞧著也無甚本領。”
申越自見過自家姑爺道破這江湖術士的諸般伎倆後,頓覺玉真道長方才做法似是長安城裡那耍的猴戲一般滑稽。
“且再瞧瞧,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林盡染早就注意這高臺下的物什。
瞧著是人畜無害的表情,許是心裡早已在算計如何折磨這玉真道長,雖已是二月春,申越在一旁還是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玉真道長踩著踏跺,下了風水臺,這東側現下早已架起了一口油鍋。
依著往例,這清池觀中的道長做完法皆會在油鍋中‘洗手’,不為別的,僅是在視覺上便給予這些百姓深深地震撼。連番的‘神蹟’驚得百姓瞠目結舌,豈不成就了這些道長有著高深道行之說。
善信自覺分開了一條道,讓予玉真道人走向那口油鍋。
玉真接過一旁的小道遞來的瓢,舀了一勺清油潑進火爐的烈火中,“滋啦”,火勢霎時爆旺,且帶著劈啪作響,確信是油無疑。
接下來的‘油鍋洗手’,饒是瞧過多次的錢塘百姓,依舊對此有些畏懼,回回看來,皆令人背後不禁滋滋冒著冷汗。
這油鍋洗手,可不容胡鬧,尋常人的手要在熱油裡頭擱上一息,恐···真是得了癔症,尋常人怎會將手放入熱油中。
瞧著油鍋仍在加熱,熱油翻滾,青煙縷縷飄散,周遭善信的臉色愈發的煞白。不僅是因這火爐周遭的熱浪,亦是被這鍋中已冒起的大泡唬的皆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似是翻滾的油隨時要濺出來一般。
玉真行這油鍋洗手的‘神通’已是家常便飯,特地將時辰把控在看似極為危險的時刻。
正當這玉真要‘油鍋洗手’之時,便聽聞一聲高呼,“且慢!”
林盡染連著中氣十足的高呼三聲,“且慢!”
一時間眾人皆紛紛回頭看向這林御史。
林盡染領著申越,一路擠進人群中,出現在玉真面前。
玉真此刻不禁愣在原地望向林盡染,可偏偏就是遲上的這片刻,倏然緩過神來再要下油鍋洗手時,這大泡已然冒盡,當下已是真正沸騰的油鍋。
“道長勿怪。”林盡染說罷躬身抱拳行了一禮,略有歉意地說道,“林某初入清池觀,還未曾如此近觀道長施展神通,甚是好奇,耽誤了片刻,道長現下再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