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大殿,壽陽扶著宮人的手,回頭道:“陛下,臣妾胸中憋悶,能讓妹妹陪臣妾說說話嗎?”
她面色蒼白,較從前清瘦了許多,雖一身華服,滿頭珠飾,整個人卻好像要被那些珠翠壓垮一般。
新君有些不耐,見壽陽眼中隱約含淚,還是點頭應許了。
窈娘連忙過去扶住壽陽,一握住她的手,眼睛便有些溼潤。
陳用吉身後的兩個小宦官默默跟上來。
窈娘心中一凜。
還是壽陽握了握她的手:“走吧。”
出了青煙繚繞的大殿,便有一條爬滿了紫藤花的長廊。
“我要跟妹妹說話,你們離遠些。若是衝撞了我腹中的孩子,自有陛下教訓你們。”
她語氣淡淡的。
宮人卻垂目斂眉,乖順地留在原地。
陳用吉送來的兩個小宦官見狀,也不敢在此時貿然跟上來。
牽著壽陽的手,窈娘才發現她到底瘦了多少。
窈娘眼睛有些溼。
“姐姐,陛下還像從前一樣待你嗎?”
遠處青山朦朧,濃濃的雲霧迫近山巔,隱約有要下雨的勢頭。
壽陽搖搖頭。
她垂頭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神色嘲諷。
“有了這孩子,他倒知道收斂些。真可笑,瘋了半輩子,居然還······算了,不說這些。你聽我說,順著長廊往前,左拐跨過兩道小院。就是寺廟的後門。守著的是從前宮裡的舊人。你從那裡出去,林稼的人就在那裡等你。”
窈娘鼻子一酸,攥著壽陽不肯放手。
“我走了,若是陳用吉遷怒於你·····”
壽陽冷笑一聲,“放心,就是為了這個孩子。陛下也不會讓他動我。”
她抬手理理窈孃的鬢髮,又仔細看了她一眼。
“到時候看他們狗咬狗,不知道有多暢快。”
窈娘一怔。
壽陽生性高傲,卻從來不曾用過這樣陰狠的口氣。
可見是在新君受了極大的苦,才會這樣恨。
二人一路向前。絮絮紫藤花枝逐漸遮住了遠處的幾個宮人。
壽陽推推窈娘,“快走。”
窈娘有些不捨。
這一走,再想見到壽陽就難了。
“窈娘,你忘了自己是誰嗎?你是想跟我一樣,被困在宮裡。留在陳用吉身邊,做閹人的對食,你往後就想過這樣的日子?!”
壽陽壓低嗓音,緊緊抓住窈孃的手,指甲幾乎要沒入她的皮肉。
窈娘吃疼。
終於忍住眼淚,頭也不回地朝著長廊盡頭跑走去。
她沒忘。她都記得。
那些含恨銜辱的夜裡,她是如何伏在他身下,看著那些古怪的東西進入自己身體的。
陳用吉,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