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維最後還是沒能問出口來。
察覺到他臉上明顯的心不在焉,陸封州伸手掐住他的臉頰,漆黑深沉的眼眸緩緩眯起來,「不僅敷衍搪塞我,還當著我的面走神?」
明維在他的舉動與話裡瞬間回過神來,收起心中雜亂無章的思緒問:「陸總還想問什麼?」
沒有任何由來的,陸封州的心情在他的話中愈發糟糕起來。平日私下裡明維雖然喜歡故意叫他哥哥,但也並非沒有以這樣的方式叫過他。
可眼下也不知道是受溫嘉盛那件事的影響,還是察覺出了明維說話語氣裡的微妙變化,他聽在耳裡只覺得滿心的煩亂與不快。
「剛剛我問你話的時候,你在想什麼?」陸封州面沉如水地盯著他看。
明維的神色明顯頓了頓,有關方若水以及自己偷聽的事,自然不能向面前的人和盤托出。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略略垂下眼眸,避開了對方直直投來的目光。
「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在想誰?」將他下意識迴避的行為看在眼裡,陸封州的問話逐漸變得沒有溫度,「溫嘉盛嗎?」
明維疑惑而莫名地抬眼看他。
猝不及防撞入對方那雙慍色微浮的眼眸裡,不曾預料到陸封州又開始生氣,明維微微愣住,半晌忘了出聲回答。
僵持與凝滯的氛圍中,驟然響起的敲門聲讓空氣重新流動起來。隔著緊閉的厚厚房門,明晨星站在外面喊:「封州哥哥。」
因為明晨星的突然出現,陸封州被他叫了出去。從房間裡出去以前,兩人沒有再說過任何話,說是短暫的不歡而散也不為過。
對方離開以後,明維又在床邊坐了大約有十分鐘。漫長而又短暫的十分鐘裡,他什麼都沒想,也什麼都沒有做,只下意識地放空了大腦,思緒如同久經日曬雨淋後生鏽的時鐘內部,暫時陷入了停擺的狀態。
直到十分鐘過去,他終於動作緩慢地從床邊站了起來。回憶起陸封州離開前的滿身低氣壓,對方似是氣得不輕,可是現在明維卻不太想要去討好他。
有方若水的出現以及今晚聽到的對話在先,陸封州突如其來的生氣於明維來說,無疑算得上是雪上加霜。人一旦累到極致的時候,也是需要休息的。
即便是過去那些年裡的艱難生存,以及每天出入各類場合打工的生活,也沒有今天晚上這樣的精神疲憊來得波濤洶湧。
就好像是孤身漂泊在海上的一葉方舟,隨時就會被鋪天蓋地而來的浪潮掀翻。
不欲在陸封州的房間裡久留,明維步伐倉促而又雜亂地往床尾的方向走。步子才邁出去不遠,就絆住了地上的什麼東西。
眼看身體就要踉蹌著朝前倒去,慌亂之中他抬高手臂掛在了身旁的圓桌上。修長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從桌面掃過,站穩身體的那一刻,明維餘光掃見桌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自己用力地推了下去。
下一秒,物體垂直掉落在地面上,摔得支離破碎的沉重聲音從耳邊響起。明維錯愕而又茫然地低下頭來,看見原本完好無損擺在桌上的樂高,此時已經在自己腳邊摔成了滿地零散碎片。
大腦遲鈍地接收過眼前的資訊,他終於後知後覺地記起來,這架飛船樂高是明晨星送給陸封州的。
念頭從心底湧現的那個瞬間,明維什麼都沒有想,也什麼都想不起來,空蕩蕩的腦海里只剩下了方若水吐字清晰的話語——
因為摔壞了明晨星送的禮物,陸封州單方面地取消了與他的合約。
「明晨星送的禮物」這幾個字眼,漸漸與眼前的滿地狼藉重合在了一起。其實事情的後果尚且還沒有定性,方若水說過的話也有待去查證真偽。
然而自他偷偷回國以來,許多事情都重重壓在心頭,反而在明維的刻意忽略中積痾成疾。收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