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父皇不愛你?”
“...父皇是君,我是臣,我豈敢奢求太多?”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正是因為你太過克己復禮,所以你對於父皇的敬畏、尊崇遠大於孺慕。”
“你把父皇視為君,父皇又如何把你視為子呢?”
一席話令扶蘇猶如醍醐灌頂,黯淡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一絲亮光。
“原來...是我做錯了嗎?”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多美的名字啊!”
“你是父皇的長子,如果不是因為愛,又怎會對你寄予厚望呢?”
“可是我終究讓父皇失望了。”
扶蘇心情大起大落,忍不住掩面痛哭。
“父皇,兒臣沒有造反、兒臣沒有背叛您...”
嬴昭看著真情流露的青年,面上流露出欣慰之色,但下一瞬卻無情打斷。
“好了,小木,你這眼淚還是留著明天給父皇吧。”
“有時候不必強撐,你們不僅是君臣,更是父子、是家人。”
“你真以為父皇不相信自己的親兒子、而相信那些流言蜚語嗎?”
“那為什麼......”
扶蘇茫然地抬起頭,還未抓到事情的重點。
嬴昭惆悵地嘆息一聲,覺得實在有些心累。
朽木難雕,任重而道遠啊!
“帝者,掌控天下,運籌帷幄,是為執棋者。”
“而你作為帝國長公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淪為棋子,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甚至連幕後黑手都未曾察覺。”
“你說,父皇如何放心將江山社稷交給你?”
扶蘇忽然感覺心頭的迷霧被撥開,一條條線索串聯起來,逐漸組成真相。
“兄長的意思是,此次春日大祭有人提前給我設局?”
“答案已經擺在你面前了。”
“那是誰想置我於死地?我一向與人交好,並未得罪他人。”
“小木,你太天真了。”
嬴昭忍不住又嘆息一聲。
“帝國長公子的身份,便是你的原罪。”
“至於幕後黑手,我想你心中已經有人選了,只是你不願相信而已。”
幾乎一瞬間,扶蘇腦海中就浮現了那道天真無害的身影。
他痛苦地捂住雙眼,難以置信地低聲喃喃。
“為什麼是他...?”
“小木,人心難測,永遠不要輕易相信他人。”
“即便是我。”
“這是我教你的第三課。”
一縷微風吹來,掀起黑衣青年離去的衣袂。
深沉寂靜的夜色下,只剩下白衣青年緘默不言,久久沉思,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心靈磨鍊。
片刻後,章臺殿。
不怒自威的帝王伏案批閱奏摺,一旁的竹簡堆砌成了小山,可他的筆墨仍未停,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像。
然而,明黃的燭光映照下,帝王眼尾的細紋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孤寂的氛圍。
“父皇這麼晚了還在批奏摺?”
“你是為扶蘇而來?”
“父皇真是誤會兒臣了,兒臣明明是來看望您的。”
黑衣青年佯裝委屈,隨後又笑嘻嘻地站到帝王身後,熟稔地給他按摩肩頸。
“父皇辛苦了,兒臣給您捏捏肩。”
“都登基了,怎麼還像當年那樣不穩重?”
帝王語氣雖是責備,但緊繃的身體還是不自覺放鬆了。
嬴昭依舊笑嘻嘻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