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皆是科舉出身、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的人精,和他們比,太子的智慧少得可憐,官員們也聽出來了,太子或許是壞事的那個,卻絕對不是主導者。
這一段臺詞很長,還有些拗口的官場術語,難背難念,加上要顯出秦昭不夠聰明這個事實,陸煦唸的時候還不能顯得太流暢,反而主次不分,毫無重點。
但陸煦此刻已經完全代入了秦昭,秦昭就是他,他就是秦昭。
他不需要把秦昭演得多麼帥多麼聰明,秦昭是鬥爭的輸家。
太子所言,成帝的回應只是冷哼一聲。
面對這聲冷哼,秦昭卻面色慘白,他以為,他這個太子參政後已經逐漸得到了父皇的認可,自己近日也確實過了一陣好日子,但此刻,他卻輕易被打回了原形。
到這時候,秦昭額頭已滿滿的都是汗,他原先還能靠盯金殿地面穩住自己,但此刻,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眼中已經開始蓄積疲憊。
若他出生普通人家,他還可哭一哭。
但他是太子,他做不到。
陝西賑災案是一樁,春闈弊案又是一樁,大臣們的言語與成帝的不信任利劍一般朝秦昭刺來。
秦昭只能顫著辯解:“父皇,兒臣沒有!”
“兒臣沒有那種膽色,不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若是硬撐著不認,成帝或許還會欣賞他一二,可他偏偏提了自己沒有膽色,這是成帝最不喜他之處——既然知曉自己沒有膽色,為何不改?
因而成帝並未理會他的辯解,只用陰測測的表情看著他。
秦昭的眼神,是空的。
劉春風盯著監視器看了許久,半晌,他才看向秦禹。
他沒有想過陸煦會這麼演。
或者說,他希望陸煦將秦昭的崩潰演出來——透過展現失落、傷心或者類似絕望的情緒。
可此刻秦昭整個人是空的。
這種情緒顯然更帶動人心。
那麼,無論今後秦昭要做什麼,或者他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今天這一場戲都是最好的鋪墊。
“卡!”
說實話,劉春風做好了這場戲會反覆拍
個三四遍的準備,因為臺詞多,還都是一些極枯燥的臺詞。
有劇組會出於種種原因把臺詞砍掉,劉春風卻沒有這樣考慮過。
臺詞雖然以證據為主,卻也夾雜著官員的私心,將它們保留下來,反而能讓觀眾看懂官員間的機鋒。
這場戲居然順順利利過了。
劉春風特意檢查了拍攝下來的畫面,確實可以一遍過。
這場戲裡,太子黨、其他皇子黨、直臣、帝王……一干人等將自己的戲份完美展現了出來,節奏有松有弛,一位官員上奏完畢、另一位奏報的時間……一切都好像被尺子量過一般,呈現出讓觀眾看得舒服的節奏感。
可在這一眾演員之中,陸煦的表現竟然毫不遜色。
他將太子這個角色撐了起來。
因為太子不夠聰慧,在這場群臣交鋒的朝堂戲中,他其實是個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一個道具,可他偏偏展現出了自己的存在感。
這就足夠了。
劉春風想要的,就是一個能演繹出這樣的太子的演員。
《天子》描繪了成帝波瀾壯闊的一生,但這並不意味著成帝不會犯錯。
太子走向滅亡,劇本上所寫,是成帝“有意為之”。
他想換掉太子,但他又不想惹滿朝臣工質疑,不願面臨嫡長派的壓力,因而先犯錯的只能是太子,太子必須主動遞給他一個換太子的理由。
秦昭人生的悲哀之處,就在於此。
劉春風一直在找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