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對董氏說道:“你先隨我去見見郎君,這事得他點頭了才行,一會你再洗澡換身衣服。”
只見這宅子又寬又深,不知進深幾許,廊廡翹簷,又是宏偉又是氣派,就連最不顯眼地方的窗子都有鏤空花樣。這樣的宅子比財主家的豪宅還要講究,董氏從未見過,心下有種對陌生環境的本能畏懼,緊張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本來白天見到穿麻衣的薛崇訓時她沒覺得這個人多令人畏懼,可是走到他住的地方來了,董氏卻感覺薛崇訓猶如天神一般的存在,根本和常人是兩種不同的人。
人的身份地位,確實就是透過這樣那樣許多的身外之物體現的。
她跟在三孃的後面,沿著廊廡走了一身,來到一間房門前面,然後又跟著三娘走進去了。她低著頭,不敢左顧右盼,只看到一塵不染的木地板,頓時被自己身上的水漬弄髒了。
迷迷糊糊地轉過一道屏風,房間裡掛著綾羅幔幃,奢華至極,董氏一時間根本沒法看清周圍有些什麼,也不敢抬頭看裡面的人。
只聽得三娘說道:“郎君,我把她帶回來了,但當時鮑誠也在……”
一個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道:“怎麼溼成這樣,先去換衣服,別染上風寒,回頭再說。”
就說了這麼一句話,董氏又跟著三娘走了出來,什麼禮節之類她完全沒想到上面去,也弄不清楚該怎麼辦。
三娘帶著她出來,交給了另一個女人,吩咐了幾句,便要離開。董氏有些恐慌道:“三娘,我怎麼找你?”
那女人笑道:“姐姐剛來呢,怕生。沒事的,這內院裡就那麼幾個人,不兩日大家都熟了。”
三娘也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她又回到了薛崇訓的房裡,正欲說鮑誠的事兒呢,卻不料薛崇訓又在那裡犯起老毛病來了,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也不管三娘,開始說些沒頭沒腦的話。
薛崇訓嘆道:“這人不能老演戲,再怎麼裝,總會露出馬腳不是。”
三娘站著沒說話,也不打攪他的“雅興”,也懶得管他發什麼瘋,只管聽著便是。有時候三娘覺得薛崇訓不是要讓別人明白,不過是要找個活人說廢話而已。
等他一個人在那搗騰得差不多了,這才在椅子上坐下來,看了一眼三娘道:“昨天見了幾個備選管理倉庫的官吏,正琢磨這事兒呢……剛才那個溼露露的人,就是鮑誠的老婆(老公老婆稱呼起源唐代)?”
三娘道:“是鮑誠同鄉,從家裡跑出來的。”
“哦。”薛崇訓忽然笑道,“我剛剛瞧著楚楚可憐的樣子,臉上的疤怎麼沒了?”
“裝的唄,手也不擰。”三娘道。
薛崇訓道:“我剛才說得有道理吧?這人再怎麼裝也不能一直裝得下去。”
三娘道:“郎君勿怪,我現在有點厭惡別人講道理。”
“哦?呵呵……”薛崇訓有些尷尬地乾笑了一聲,倒也不生氣,繼續說道,“剛才你說鮑誠也找到她了,怎麼不讓鮑誠帶回去?”
三娘沉吟片刻,冷冷道:“郎君,我覺得鮑誠這人不怎麼可靠,您準備用他做漕運兵募將校?”
“怎麼不可靠?”薛崇訓沉臉道,“他沒有別的門路,只有靠我才行;而且確有能耐。有這兩點就夠了。三娘,世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和我反目成仇。”
三孃的臉上露出疼痛的表情,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良久之後才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郎君會不會因為某種命數而相棄?比如……某日有人說我不祥。”
“命?”薛崇訓愕然道,“我不信命,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
“此話當真?”
薛崇訓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真。你信麼?”
三娘難得露出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