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忙拼命搖頭,髮鬢都搖得有些凌亂了。
“殿下!”薛崇訓低喝了一聲,盯著她的眼睛道,“去打石堡城,你跟著就是個拖累!我得分兵護衛,更加危險,所以你先走,就這樣決定了!”
“讓我在你身邊吧,我能自己照顧自己……”金城的眼睛裡閃出了晶瑩的淚光。
薛崇訓抓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故作輕鬆地說道:“好好活著。”說罷轉身上了另一匹戰馬。
“薛郎……”金城已淚流滿面,急忙想喊住他。
薛崇訓沒管她,對張說道:“張相公是兵部尚書,回國之後集結隴右兵來救我們。這事兒交給你了。”
張說有些過意不去,怔怔道:“薛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太平殿下交代……唉,還是我去打石堡城,你回去吧。”
“我自己跑了,南衙兵情願去啃石頭?別婆婆媽媽了,就這麼說定。”薛崇訓說罷策馬來到南衙兵前面,大聲道,“兄弟們都知道,馬力無法久持,不能擺脫吐蕃人的追趕。事到如今,別無他法,我帶你們去打石堡城,收復這座要塞,便是名動天下的功績!”
眾軍默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薛崇訓強笑道:“大夥不用太擔心,我河東王食封五千戶,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夠呢,我當然不想死。不打石城堡,就只能和郎氏部兩萬多兵馬決戰,以一打二十,必死無疑;而打石堡城,卻有一線生機。打是不打?吐蕃人絕對不會料到咱們千人的隊伍竟然要攻石堡城,城中剩下的兵馬不會超過五百,這算是一場奇襲,以有備攻無備,又是晚上,是有可能成功的!”
如此一番說辭,大夥都知道如今處境,而且薛崇訓親自帶隊,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然當兵,就沒有等著被人屠殺的道理,要死也戰死,馬革裹屍對從軍的人來說也就那麼回事。
片刻之後,一個將領便嚷道:“跟河東王打石堡城,要麼戰死,要麼立功封侯,痛快!咱跟河東王走!”
眾人紛紛來了生氣,一片起鬨,高呼他|娘|的拼了。
第五章 死地
穿過長滿了牧草的谷地,翻過一座平緩的山坡,便能遠遠地看見峭壁之上的石堡城。夜涼如水,月光明淨。東昇的月亮就如一張神情怪異的半張臉,下玄月掛在半空,仔細一看上面有些黑斑,可以想象成眼睛、鼻子、嘴巴等等。
如果月黑風高就更好了,但今晚天氣很好,光線還算不錯。
薛崇訓極目望去,能看見山上那城堡的黑影,此情此景,倒讓他想起了西方那種惡魔城堡的樣子,大概也是這幅樣子?
一陣涼風襲來,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這高原地區的夜間真他|娘|的冷。說實話,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有些沮喪,他不認為能拿下這座變|態的堡壘。一句話,後面的路不好走,麻煩遠遠沒有結束。
後悔嗎?因為殺了一個人,就得為此負責!他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麼好後悔的。當時金城和親已經是既定國策,時間又很緊迫,他手中無權,根本沒辦法改變什麼,就算想挑起兩國戰爭也找不到辦法,時間太短……戰爭不是那麼容易挑起的。除非像今日白天那樣見著郎氏一刀砍了,倒是比較容易。
他回頭看了一眼周圍神色凝重的將士,卻是有些內疚,他們才最無辜,要為無關自己和國家利益的原因付出代價。李連杰在《救世主》中說,軍人可以死,但不能錯誤地死。這些唐軍軍人,正是因為薛崇訓某種程度上的錯誤而死。
薛崇訓想罷心下有些黯然。身份越高的人,錯誤的代價就越大,流血漂櫓,屍橫遍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發現自己漸漸變得開始為身邊的人作想……記得宇文姬送過一隻兔子,她就是希望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沉吟片刻,薛崇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