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滿肚子疑惑不解便帶了幾個隨從從玄武門進宮,往南直走到得太腋池北岸,然後沿著大路向西一轉,位於太腋池西岸的承香殿巍峨的建築群就在視線之內。
這座宮殿曾經是母親太平公主的寢宮,薛崇訓早就跑熟了的。想起太平公主他又不禁暗自一番長吁短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還如此謹小慎微其實並不是多看重手裡的勢力權力,更多的是放不下家人罷?那些需要自己保護的人,薛崇訓口上不說心裡還是挺牽掛的,包括還沒去世的太平公主。
沿著幾丈高的石階一步步往承香殿前殿上走,魚立本身子不太好走了一陣便氣喘吁吁地說:“太后娘娘就在前殿裡等著,進去就見著了。”
“同時傳召政事堂的相公們沒有?”薛崇訓淡定地問道。這麼點臺階對他來說完全不在話下,雖然近來在戶外活動的時間比以前少了,身體底子還在體力甚好。
魚立本撐著自己的腰站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沒有,估計張相公在政事堂正納悶呢。雜家也在太后娘娘旁邊小心說了句話,可主僕有別也不敢多說,娘娘聽不進去自有她老人家的道理。”
要見皇太后,薛崇訓的隨從們沒法進主殿都在下頭等著,就只有薛崇訓和魚立本二人一起進去。殿中站著許多奴婢,見著薛崇訓都躬身垂手以示恭敬,要是換作宰相大臣他們是不必如此的,因為薛崇訓是太平公主的兒子及其權勢的緣故在宮裡的威信頗高,宦官宮女無不恭恭敬敬。大殿北面有個木臺子由左右的臺階連線,比殿中的位置高几尺,臺子後面應該有個寶座的,現在被一層暗金色的簾子遮著,那簾子猶如後世的落地窗簾一般。垂簾聽政倒不是比喻,真有一副簾子掛著呢。
薛崇訓走近了臺子,便站著執禮道:“臣薛崇訓拜見太后。”
簾子後面有個人影輕輕動了一下,大概是做了個拂袖的動作,高太后的聲音道:“平身,薛郎坐下說話。”
臺子上的宦官便端了一條腰圓凳下來讓薛崇訓坐,魚立本趁機走上木臺子,垂立在簾子一側接替剛才那宦官侍奉左右。
薛崇訓忍不住說道:“中書令(張說)上書變法,因法利國利民朝臣無不贊同,可是太后將奏書發還政事堂又未指出不妥之處,諸相公定然誠惶誠恐。”
高太后沉默了一陣,聲音有些異樣道:“這麼大的事,你都從來沒來和我商量一下,我豈能隨便就同意了?”
薛崇訓怔了怔,心道什麼時候您“老人家”對國策政治感興趣了?他感覺很是納悶,有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因還要回答高太后的話,畢竟在明面上還是要保持足夠的尊重禮儀的,他便忙抱拳道:“因此事是中書令在主持,我考慮不周未能及時稟報,請太后恕罪。”
高太后冷冷地輕哼了一聲道:“那你現在和我說說,真是利國利民,我便同意張說的奏呈。”
第二十三章 菩薩
在承香殿大殿上,薛崇訓只好一五一十地給高氏解釋變法的各項法令。高氏其實也有見識和學識,一般的人情道理、政策法令她都弄得明白,但是涉及到軍政改革的複雜措施她聽起來就有些吃力了,不是馬上就能判斷出好歹的。比如劉安那鹽政,從製鹽到零售諸多環節的協調,利益的分配就有相當的繁雜程度。
所以薛崇訓不能把法令背出來就了事,得耐心下來多般解釋,便有點費力。高氏偶爾會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很認真傾聽的樣子,其實薛崇訓心裡已經鬱悶了:你只要知道這樣變法有好處不就行了麼,又不需要自己去辦!
……高氏確實是注意著滔滔不絕的薛崇訓的,不過她是在注意薛崇訓說的話還是在注意著他的人,就不好說了。
什麼官健鹽政糧政,她就聽到了這麼些頻繁出現的詞兒,究竟是什麼內容多半是沒聽進去,也沒心思聽。薛崇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