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夫人屋子謝苒才明白將軍府不是每個地方都像她的房間那樣奢華,但也差不了多少。
皇帝賞賜的金銀細軟,林景川的俸祿多半都被林家人拿來揮霍了。
老夫人年輕時做月子沒有將養好,落了下病,每年寒冬都基本在病榻上纏綿,雖不致命,但也磨人。
此時老夫人半靠在描金雕花床上,張氏端著湯藥正在侍疾。
老夫人姓江,名穗禾,育有兩子,大兒子數年前戰死,獨留大兒媳張氏。
“母親。”
謝苒規規矩矩的行禮。
張氏眼神在她身上掃過,並未多言。
江穗禾看向她這個下嫁的小兒媳,“白天出門了?今兒個下這麼大的雪出去作甚?”
她吩咐羅管家把賬本給謝苒看,就是希望她自覺點,把嫁妝拿出來補貼用度,可她沒想到人家就跟沒看見似的,人還消失了一整天。
謝苒朝秋菊使了個眼色,將醉離軒的桃花酥和新買的雲錦緞面盛到江穗禾面前。
“兒媳知道母親喜歡醉離軒的桃酥,親自排隊去買的,還有這雲錦,這不是快開春了嗎?就想著買來給您做幾身新衣。”
“只是沒想到路上馬車壞了,這才耽擱到現在。”
一口氣說完,謝苒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絲毫沒有做了虧心事的緊張模樣,就連一旁的秋菊手心裡都全是汗。
小姐何時對老夫人撒過謊啊?這……這……這也太酷了。
聽完解釋,老夫人那原本帶著慍怒的臉溫和不少,但這點東西才值幾個錢?跟將軍府每月的開銷比起來簡直九牛一毛。
哼,想拿這點東西就搪塞過去?不可能!
可還沒等她張口,就聽到那看似乖巧孝順的小兒媳說道。
“母親,我覺得梨花碳跟金絲銀碳沒有什麼區別,且價格便宜一半不止,以後府中就用梨花碳吧!”
“再者府中下人我覺得有些多了,大嫂房中丫鬟就有五六個,母親身邊十幾個,一共就三個主子,實在用不著這麼多人侍候,身邊留兩個稱心意的就行了。”
“還有……”
她一連說了十幾項消減家中開銷的地方,臨了補了句。
“母親,這般下來,應當就不用我的嫁妝來補貼家用了,”
張氏將東西收好,聞言心中一涼,卻不敢多嘴,只是不明白往日裡乖順的弟媳今日怎敢這般和婆母說話。
原本半靠著的江穗禾聽完猛地坐直,怒目圓瞪道。
“你說什麼?”
謝苒淡淡一笑,“我說要消減府中用度。”
江穗禾裡面只穿著件加絨的中衣,這一起身,頓覺一股涼意襲來,她習慣性的咳嗽了兩聲。
“你夫君好歹是從四品明威將軍,傳出去豈不是讓外人看笑話?”
皇城中五品以上的官員哪家不是用的金絲銀木炭?哪家不是丫鬟婢女成群?
被人知道將軍府這般縮衣節食只會淪為笑柄,再說了,她年輕時候吃了這麼多苦,現在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享享福怎麼就不行了?
做兒媳的孝敬一下難道不應該嗎?
謝苒知道老夫人不會這麼輕易答應,眼下還未撕破臉,但也不遠了。
“婆母若是還想要往日的榮光就自己掏錢吧!我就不掏了。”
“你……你……”
江穗禾指著她鼻子,“你嫁妝清單可是在我這兒,你嫁進來的時候光白銀就陪嫁了五萬兩,哪裡就沒有錢了?”
“母親您耳朵聽岔了,我是說不掏了,並不是說沒有了。”
江穗禾眼神狐疑的看著她。
她不明白,一向孝敬小兒媳婦今天怎麼就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