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阿芙忙搖了搖頭,卻突然嗓子癢癢,忙用帕子掩了唇咳了咳,一邊道:「並非是二皇子妃,是奴婢手笨,叫殿下擔心了。」
李恆想起幼時見到她時的樣子,又瞧見她如今的狼狽模樣,一時間只覺得心情沉重,便將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親自給她披上,見她慌亂制止卻不容拒絕的給她繫好帶子,擰了眉道:「日後見了二皇子府的人,記得避著點。」
鄭阿芙攏著溫暖的披風,唇角也露出了幾分小心翼翼的笑容,語氣有幾分單純,顧慮道:「可是。二皇子妃待奴婢甚是好,」
「你莫要信她。」李恆想起江嚶嚶瘋癲的樣子帶著幾分詭異感,像邪祟一樣能迷惑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道,「切記得,莫要與她私下相處,若是避不開碰見了也記得離得遠些。」
他視線落在鄭阿芙攏著大氅,像是個纖細的菜芽裹在裡頭一樣,彷彿下一刻就能被這厚重的大氅壓塌身子。那大氅上矜貴的和她有些不相搭配,顯得有些刺目。
李恆知道,若是阿芙這樣回東宮,雅容定會知道,心裡不自覺又刺了一下,藏在袖間的手捏緊,他身子沒有動,看著鄭阿芙道:道:「你先回去吧,若是太子妃的人問起,便說是孤的意思。」
鄭阿芙眼底有些動容,又有些猶豫語氣裡都透出了些悲憐:「奴婢如今本就只是東宮一個婢女,怎能對太子妃的旨意不聽不從。」
「無妨。」李恆漆眸看著她,沉聲道,「無妨,等孤將宮外的事宜就要安排好,過幾日便可以送你出宮。」
出宮,還是過幾日!
一瞬間,鄭阿芙猛然抬起了頭,素白的手也捏緊了大氅的帶子,看向李恆,問道:「為何突然……」
李恆對她倒是有耐心,道:「你放心,孤自會一切安排妥當,即便是在宮外也不會有什麼事的,有東宮的親衛的跟在你身側保護,缺什麼只管說便是。」
鄭阿芙卻是用帕子掩蓋住唇猛烈的咳了起來,見李恆終於止住了話頭,她抿了唇笑了笑後退了幾步,眼底有哀傷:「阿芙在宮裡什麼也做不成,叫殿下操心了,殿下不應該管阿芙的。」
見李恆皺了眉心似是想說什麼,她彎了彎唇角,微微拂身,低聲道:「宮外很好,阿芙多謝殿下。」
「鄭家從前為孤竭盡心力,如今鄭家獲罪,孤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李恆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時候不早了,孤還有些事便先走了。你早些回去吧,好生休息。」
「好,阿芙恭送殿下。」鄭阿芙微微拂身,看著李恆帶著人離去。
夜風有些冷,吹起她額角散落的髮絲。
然而等抬起頭來的時候,她眼底一片冰冷,看了身後來時的路。漆黑暮色繁星燦爛,遠處燈火燦爛喧譁熱鬧一片,不由指尖撫了撫身上柔軟的大氅。
東宮啊,她費盡心思進來的,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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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殿上火樹銀花一片輝煌絢爛盛景,皇帝與皇后高座其上,寧貴妃次之,宴上處處盡顯皇族威儀態。
舞樂昇平,桌上玉盤珍饈,皆是費了心思。
李恆前日惹怒了陛下,但是不過一日便又將帝心籠絡了回來。宴上,陛下倒是又記起了父子情,讚揚了李恆一番,場面父慈子孝。
江嚶嚶倒是沒受影響,還算開心的嘗著白玉盤中的白玉蝦餃,半點沒將主角團放在心上。銀箸動了兩下,便示意扶姞將桌上的酒壺裡的酒換成茶水,莫要叫人知道了。
她素來是不飲酒的,宴上若有不飲酒的,也自可以用茶飲果飲,但是江嚶嚶不想讓人知道她不能飲酒,會省去很多麻煩。
就是抬首覷著身側李燃的時候,就見這人捻著杯盞,身後的青銅鶴立燈的光輝灑在他的雋秀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