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繡的!是我仰慕葉先生,便斗膽將私物送給他……大少爺,千萬不要誤會了大少奶奶!”
“啪”一聲脆響,杜呈璋狠狠扇了絮兒一耳光。將那帕子丟在地上,冷冷說道:“我與大少奶奶講話,區區下人,也敢來插嘴。”
絮兒伏在地上大哭,沉鳶猛撲過去護住她:“杜呈璋,你憑什麼打她!”
她拼命將絮兒扶起,絮兒滿臉流淚道:“大少奶奶,對不起……我不應該繡這帕子的……”
大廳中哭著亂作一團,聲音驚醒了杜家子女,陸續開門跑下樓來勸架。混亂之間,葉慈眠忽高聲喚了一句“大少爺”,杜呈璋回頭,周遭也隨之安靜下來。
“杜家所贈五千大洋,資助之恩,葉某沒齒不敢忘。”葉慈眠低垂著頭,慢慢說道,“我與大少奶奶只是泛泛之交,我對她並無多少心意。若是何事引得大少爺誤會,令大少爺煩惱,均是我之過。今夜我可在此立誓,與大少奶奶斷絕來往,明日便離開此地,從今往後……決不再出現在大少奶奶面前。”
沉鳶怔怔望著他,須臾之後,杜呈璋放聲而笑。
“鳶鳶啊……”他大笑著走近,抓住沉鳶的腕子,“你且看看這個男人。這般窩囊沒用,你竟也會喜歡麼?”
門外撲進風來,沉鳶看著葉慈眠佝僂的肩膀。良久,她身子一晃,便那麼昏倒下去。
沉鳶昏睡了一日一夜,到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夜晚。
她皺眉睜眼,只覺渾身疼痛欲裂,看見杜呈璋坐在床邊慢慢攪著一碗粥,她身子一僵,杜呈璋掀了掀眼皮,悠悠說道:“你醒了。”
放下粥碗,他伸手來摸她的額頭。指背碰到她面板,沉鳶剋制不住地戰慄發抖,杜呈璋視若不見,沉吟半晌,笑道:“還是有些發熱的。”
她微微張了張口,喉嚨沙啞,並不能發聲。
繼而杜呈璋俯身握住她手,柔聲道:“你這一病,倒教我記起與你剛認識的時候。那年你病得比此刻還厲害得多,整個人都昏迷不醒,若不是我將你從江南帶來京城,又給你請來最好的醫生,只怕你早已經死了。”
沉鳶閉目不言,杜呈璋端詳她一會,又道:“對了,這也是我從他身上找到的。”
沉鳶猛然睜眼,杜呈璋手心裡澄黃泛亮,她愣了一愣,那是她送給葉慈眠的金鎖片。
“你拿去換衣裳的這塊金子,我已替你尋回來了。”他微笑說,“這是你陪嫁之物,仔細收好,可莫再弄丟了。”
鎖片落進手裡,沉甸甸的,如同墜著她的心也往下沉了一沉。
“你還在想他麼?別傻了。”杜呈璋笑道,“昨日回去,他便立刻關了那診所,如今人也早跑了,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都找尋不得。”
“他再不會回來找你了。”
他說完,見她呆滯著毫無反應,心覺有趣又無趣,於是起身離開。
待他走遠,蒲兒和絮兒才紅著眼睛衝進來,沉鳶木然坐在床上,只低頭摸著那塊金,那金鎖片質地粗糲得很,翻轉過來,她看見那手刻的四字。
歲歲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