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笑著,探出筷子,從盤裡夾一塊清蒸鱸魚。
“我知道了,母親。”
手指捏著筷尾,胳臂挪移,穩穩停落在沉鳶面前。
撲面而來的鮮香,沉鳶定住,杜呈璋笑道:“這塊魚肉最嫩,我特地為你留著。”
沉鳶無言,輕輕夾起魚肉送進口裡。杜呈璋接著說道:“過幾日徐家老爺子宴壽,鳶鳶,同我去罷。”
用完晚膳回房,經過三樓時,沉鳶聽見貓叫聲。
微微弱弱、溫溫款款的,倒很像姚珞芝的性子,她記起上回她教蒲兒送去了一對煙青鐲子,自那之後,就再沒有過來往,從那兒拿來的酥餅也早已吃完了。
她想起方才周蕙裡的言語,這杜家上下,又有誰不是看著周蕙裡的臉色做事。
無端端地,沉鳶有些憐憫,卻也說不上什麼滋味,她低著頭慢慢走回房間,沒留意有人一直在身後跟著。
“大少爺來了。”
蒲兒出聲時,沉鳶一驚,猛回過頭去。
原以為在三樓便拐彎去了姚珞芝房裡的杜呈璋,如今正倚在門邊歪頭看著她,沉鳶張了張口,有些嚇到,也有些不知所措,惶然之時,杜呈璋輕輕笑了:“鳶鳶要回房來,怎麼不等我呢?”
沉鳶站在那兒凝視半晌,有風穿堂而過。
“大少爺……希望我等你嗎?”
“那日想帶你去裁幾身衣裳,蒲兒說你身子不爽。”杜呈璋說,“本想找一日來看看你,可惜公務太忙,便忘卻了,是我的錯。”
下人退去,房門關上,他走近來。
“你哪裡不舒服,如今可好些了?”
“沒什麼,”沉鳶別過頭去,“不過是些頭疼腦熱,睡一覺便好了,大少爺不必放在心上。”
“那……”
“大少爺,”沉鳶打斷,“大少爺鮮少來我房裡,若有什麼事情,可直說便是。”
輕輕一陣沉默,後來有衣物摩擦的聲音。
“也沒什麼事,”杜呈璋說,“珞芝說你送她一副鐲,她很喜歡,總叨唸著要回禮。便託我從海外採來一對耳釘……”
沉鳶回過頭,杜呈璋手心託著一隻綠絨布盒,裡面渾圓柔淨的一副白珍珠。房裡燭火亮著,那珍珠在燈影下散著光暈,她靜靜注視,良久開口道:“真漂亮。”
“太太喜歡就好。”杜呈璋說。
她沒有留他的意思,他也沒有要留下的意思。
很自然地,沉鳶接過那隻絨布盒,杜呈璋收回手去,然後轉身離開。
房門重新關上,輕微的震動,好似房裡的空氣都顫悠起來。沉鳶扭頭望向窗外,日落了,夜色沉了,隱隱約約地,聽聞街上有喧譁聲,她後知後覺算算時候,原來今日是乞巧節。
乞巧節,七月初七,是她第一次遇見杜呈璋的日子。
他隻字未提,大概是早已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