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毓鬆開了柳詞的手,自己爬上了床,她的腿掛在外面,白花花地一截兒,外面的路燈要凌晨一點才關,窗簾不拉緊,屋內就有光亮。
“你睡裡面還是睡外面?”
“外面。”
“啊,明天我醒來你肯定又不在了。”
賀毓往裡挪了挪,夏天過去了,她的老頭背心終於收了起來,不再露出半點胸,也可能是因為她爸在家,就沒那麼放肆。
柳詞的掌心還殘留著剛才柔軟的觸感,等她躺上床的時候,賀毓靠了過來,她洗澡用的肥皂是蜂花的,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味道,柳詞聞慣了,就很安心。
“明天起來叫我唄,我想去劉家吃個面,你要不一起?”
柳詞:“我不去。”
賀毓哦了一聲,“我請你你也不去?”
柳詞很堅定,賀毓也不勉強了。
她又在說話,講老師,說歷史老師的聲音好像個太監,又說學校的食堂明天可能有雞排,想早點衝過去買……然後她自己睡著了。
可柳詞很清醒,她盯著賀毓房間的天花板,盯著上面浮動的影子,是上夜班的巷裡人回來的車軲轆滾過的影子。
安靜裡襯托出她異常的心跳。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這樣沒有結果的付出,更討厭這種潛藏在血液裡習慣性的追逐。
賀毓的呼吸很淺,因為靠得太近,噴在她的臉頰上。
她的手還沒好,自己睡覺也留了心神,不像以前那麼四仰八叉,昏暗又澄明的光下,柳詞眯著眼看著賀毓,像是把賀毓從小看到了大。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兩人平分的被子裡握住了對方的手。
其實她們每天都有並行的時候,但是牽手卻顯得久遠。
賀毓其實是有這個意思的,比如集會結束湊上來,但柳詞會轉身,賀毓就攬著她的肩湊上來,笑嘻嘻地說話。
柳詞不想要意味不明被冠以朋友名義的親近,她想要更多的,有那方面意思的親密。
可是賀毓不懂。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懂她。
柳詞毫無睡意,眼眶酸酸漲漲的,其實她很愛哭,賀毓說她倆天生該是發小,都愛哭。
不過賀毓那純屬自然反應,柳詞是受不得半點委屈。但家庭條件擺在那裡,有些委屈是孃胎裡決定的,不受著你也不能出世,她就這麼一點點地忍住,長成一個愛胡思亂想,過度居安思危,永遠患得患失的討厭模樣。
柳詞猶豫了很久,終於往賀毓那邊再靠近了一些,對方的呼吸噴在她的臉頰,和她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柳詞試探著喊了句賀毓。
賀毓睡得很熟,柳詞終於鼓起勇氣,嘴唇貼上了賀毓的唇角。
就這麼,一下下,迅速分開。
像是很多次她們睡在一起靠得很近轉頭輕擦的吻。
賀毓會說:“唉又佔我便宜。”
她不太所謂,同性之間的親密她都不放在眼裡,覺得也沒什麼,傻咧咧的。
可這是柳詞人生裡第一次的膽大妄為,她的心咚咚咚咚,活像整個世界都在震動,又如同家裡的古董鬧鐘在正點時duang的一聲,驚起她所有的戰慄,直至手腳冰涼。
她轉身,揪著自己的衣角,閉上眼。
但在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了咚的一聲。
什麼東西落地,還有一聲哀嚎。
太清晰了,就像在耳邊。
像是隔壁房間,她一個激靈,差點坐起來,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把她按住,賀毓湊了過來,連腿都壓在她的身上,噓了一聲。
她的聲音有些含糊,柳詞沒轉身,她甚至有些驚恐,她害怕賀毓知道她剛剛親了她。
隔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