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那邊,這裡太危險。」紀春山把雙手插進褲兜,朝另一塊平整的山石走過去。
雲海茫茫,宛若仙境,沈槐序挨著紀春山坐在崖邊,任他平日裡巧舌如簧,此刻也沒找到個合適的開場白。
「你不冷嗎?」紀春山問他,但沒看他,視線筆直地望向遠處。
這時間太陽還沒爬起來,沈槐序是有點冷的,但他出來前把紀春山的衣服脫了,疊得整整齊齊,留在了帳篷裡。
被這麼一問,他有些內疚,但更多的是尷尬,只好硬著頭皮說了句「不冷」。
「沈槐序。」紀春山依然看著遠方,「我轉學的原因,你還想不想知道?」
沈槐序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寂寥的青空。
他遲鈍,但不傻,隱約猜到了紀春山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不說話,紀春山只當他是預設了。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紀春山的語氣平淡如水,「在戀愛這方面,我和別的男生不一樣,我不喜歡女生。」
沈槐序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設不堪一擊,被紀春山這一錘敲得胸口悶震。
「但我從來沒覺得這是個問題。喜歡這種情感,是無法剋制的,它自然而然地發生,我控制不了。」紀春山唇角勾著笑,但眼神卻很憂傷,「說起來可笑,我這樣的人,偏偏總有女生喜歡……所以,有一次,我沒忍住。」
沈槐序睜大眼。
「高一的時候,我對向我告白的女同學說了實話。」
「……然後呢?」
紀春山雙臂交叉,架在曲起的膝蓋上。
他低下頭,將下巴貼上手臂,無奈地笑了笑:「坦白的時機不巧,被別的同學聽到,後來,就傳開了。」
沈槐序胸口發脹,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他呆滯須臾,又戒備地朝背後看了眼。
「別緊張。」紀春山轉過頭看他,眼中的憂傷也淡了,「大家只是好奇,沒什麼惡意,知道這事以後,誰都沒區別對待過我。」
「那你為什麼轉學?」沈槐序低聲問。
「後來傳得實在太廣了,影響不好。」紀春山含糊其辭地做了個總結,甚至開了個玩笑,「誰讓我是名人呢?」
沈槐序承認,以紀春山的成績,確實到哪兒都是名人,但他見紀春山這種時候還在說笑,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氣:「你這是準備在同一個坑裡摔倒兩次?還想再轉一次學?」
紀春山笑出聲:「你會告訴別人嗎?」
沈槐序搖了搖頭。
紀春山安靜了一會兒,臉色逐漸變得懊惱。
「我沒忍住。」紀春山把下唇咬得發了白,語氣中只剩下無可奈何,「我說了,這種事,是無法剋制的。」
這下,沈槐序徹底沉默了。
「沈槐序。」紀春山的聲音突然變低,墜入進腳下的雲層裡,「你不給我那封情書,是不想讓蔣夢南和我在一起,還是不想讓我和蔣夢南在一起?」
沈槐序覺得中文真是博大精深,明明都是這麼幾個字,只是顛倒下順序,含義就完全相反。
他垂下眼,看著逐漸消散的雲海。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男生向他問出這種問題。
這個問題越過了他的邊界,進入了他從未觸碰過的混沌領域。
沈槐序給不出答案。
紀春山輕輕地嘆了口氣。
太陽升起,雲海徹底散去,連一點痕跡都沒能留下。
藍的天,綠的山,眼前的一切都重新恢復清明。
「你看。」紀春山說,「雲海再美,也是見不得光的。」
「紀春山……」沈槐序覺得自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