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春山開始後悔自己今晚的莽撞。
他手足無措地在病床前停下,輕聲喚了句「阿姨」,再不敢多說一句。
趙文茵緩緩移動視線,但視野缺失了一塊,像被什麼擋住了。
「槐序呢。」她問。
紀春山連忙答:「他在外屋,我去叫他過來。」
「不。」
紀春山又不敢吱聲了。
「這是哪兒。」趙文茵又問。
「您做了一個小手術,現在在醫院。」紀春山向床頭靠近一步,想要去按呼叫鈴,「我把醫生叫過來。」
「等……我有話說。」
紀春山的手指頓在了半空。
他收回手,用手掌撐住床沿,彎下一點腰,將臉湊近她。
「當年,是我逼他,和你分手……」趙文茵的思維有些遲緩,停頓片刻才開口,「你,不要怪他。」
她插著胃管,說話都是氣音,咬字也不太清楚。
好在她說得很慢,紀春山能配合著口型勉強辨認出語義。
「我從來都沒怪過他。」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他擔心趙文茵的情緒會有起伏,急於結束對話,「您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我先幫您叫醫生。」
趙文茵對他的勸阻聽而不聞,繼續說了下去。
「槐序的爸爸,走得早。」
她每說幾個字,都要停下來休息幾秒。
「他,什麼都學我。」
「工作,是。」
「沒想……感情,也是。」
「認準一個……」
「就不回頭。」
連續發音讓喉嚨的疼痛感愈發強烈,最後她實在發不出來聲音,勉強挪動一下右臂,碰到了紀春山的手背,幾乎只用口型對他說:「別辜負他。」
紀春山垂眼笑了笑。
這一刻,趙文茵似乎明白了兒子為什麼會被這個人吸引。
紀春山雙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認真道:「我絕對不會辜負他。」
紀春山按完呼叫鈴,又回外間把沈槐序叫醒,就這麼一陣功夫,趙文茵又陷入了昏睡。
但從這天開始,趙文茵醒來的時間越來越長,只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隨著視力的恢復,她左邊身體的知覺也慢慢被喚醒。
她甦醒後的第三天,沈槐序催紀春山銷了假,請了一位護工和自己輪班看護趙文茵。
兩周後,趙文茵被轉入康復科,開始接受康復治療。
除了去外地出差或是有商務應酬,紀春山每晚都會來醫院一趟,給沈槐序送第二天的飯,但基本不會走進病房。
沈槐序一直遠端辦公,只有在不得不親自出面的時候才會離開醫院。
不過他們公司與醫院的合作已經在七月底正式鋪開,現在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執行既定方案,再根據資料復盤做一些輕微的調整,不至於太忙。
術後兩個月,趕在國慶節前,沈槐序為趙文茵辦理了出院手續。
沈槐序覺得,自己走了那麼多年的背運可能都是為了這一刻——趙文茵的預後情況比預想中好很多,雖然記憶力有所減退,左側肢體也不像以前那麼靈活,但醫生說,按照目前這樣的狀況發展下去,她的身體機能很有希望恢復到接近發病前的程度。
他搬進了趙文茵家,又請了一位住家保姆,在自己去公司的時間裡貼身照顧趙文茵。
紀春山每晚的回家路線又做了一些調整。
「這種感覺總讓我回想起高中的時候。」北方初秋的夜晚不見一絲夏日的燥熱,紀春山坐在小區花園的長椅上,深吸一口空氣中的桂花甜香,「每天回家前,都會和你待一會兒。」
「嗯。」沈槐序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