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長寧的是一名二十出頭,面相憨厚的青年男子,見長寧遠遠的走來,他臉上浮起欣喜的笑容,“阿妹!”
“阿兄。”長寧看到這青年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這青年是長寧名義上的嗣兄沈六郎,長寧以前一直認為自己是沈家的女兒,阿翁跟沈家現任族長是親兄弟。其實這是阿翁給她安排的身世,長寧名義上祖父二十年就病逝了,名義上父親也在十年前去京城的路上遭遇流寇,一整個車隊都被流寇殺了,據說連屍骨都沒有找到。當時他妻子已經懷孕七個月,聽聞噩耗,早產生下了一個女兒也走了,那可憐的孩子在世上只活了二十天,就去找她爹孃了。正巧當時沈摶撿到了長寧,他有心想給孫女在世俗安排個身份,就讓沈家對外宣稱當時生下的是雙胞胎,姐姐夭折,妹妹活了下來。
沈摶修行已有三百年,他是沈家不知道多少輩之前的老祖宗,沈家只有族長和繼承人知道沈摶的存在,在沈摶沒撿到長寧前,他是沈家傳說中的存在。直到沈摶撫養了長寧,才跟沈家恢復了聯絡,他不方便回師門,也不會自己養孩子,才想起來自己俗世家族。沈家當時的族長欣喜若狂,不僅將長寧安排成自己侄孫女,還給沈摶在林屋島建立一個清修之所。
長寧三歲那年,沈家族長想給侄子過繼嗣子繼承香火,當時選了十來個合適的人選,族長拿著名單上林屋島徵求沈摶意見。這些孩子年紀不一,但各個聰明伶俐,若精心教調必成大器。族長也是聰明人,他看出長寧在沈摶心中地位不同,為她找的嗣兄也是挑最好的讀書胚子,打定主意傾全族供養這對孩子。
卻不想沈摶一個都不中意,而是親自去族裡挑選了一個出人意料的人選。這人就是沈六郎。沈六生父母是沈家遠親,家中有六子三女,家境貧寒,他過繼時已經十二歲了,文不成武不就,唯一能稱得上的優點就是老實,老實的近乎木訥。沈摶的意思很明確,他不需要孫女的嗣兄多有出息,他只需要老實聽話不惹禍即可。如果孫女想要當個普通人,他有的是法子確保鶴兒一生平安喜樂,要是鶴兒想要修行,那麼嗣兄就更要安安分分過日子了,不然鶴兒替他收拾爛攤子都來不及。長寧既然佔了沈家女兒名分,由沈家撫養長大,沈家也算她的家族,嗣兄也是兄弟,不能不管。
沈家明白了沈摶的意思,就把沈六往老實本分上教,這麼些年下來,沈六郎也不枉費族中教導,學業刻苦,尊敬長輩、友善兄姐、善待弟妹,族中口碑極好。他對嗣妹也很上心,時常會派人送小禮物來給長寧,兄妹之間感情不說親近,也兄友妹恭,十分和睦。前年他成親,長寧還精心製作了一盆石榴盆景作為賀禮,當時枝上結滿了累累石榴,紅豔喜人,很得新婚夫妻喜歡。
“湖邊冷,阿妹先上船吧,你阿嫂要不是有了身孕,這次也要來接你的。”沈六讓長寧上船。
“阿兄,阿嫂身體還好吧?還吐嗎?”長寧關切的問,她嫂子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兒,這一胎懷相有些不好,一直孕吐。
“好多了,這幾天都可以讓人扶著在花園裡散步了。”沈六嘴上笑著,但眼底依然隱有憂色。
長寧看在眼裡,卻沒多問,“我給阿嫂帶了一盆茶花,顏色挺好看的,又沒什麼味道,讓阿嫂和我未來小侄子閒來賞賞花。”
沈六笑道:“你嫂子一定喜歡,你上次送的石榴,她都放在房裡誰都不讓碰。”
長寧和沈六上了船,船隊一路往府城駛去。
府城沈家大院中,沈家大夫人林氏坐在堂屋窗下閉目養神,沈家三姑娘坐在母親身側拈起一粒香丸丟入香爐中,幽幽的四和香氣隨著嫋嫋的煙氣散開。林氏聞到香氣,才睜開了眼睛,“我又睡著了?”
沈三娘說:“阿孃才睡了一盞茶時間。”
林氏嘆氣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