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起初的幸福之外,現在就剩下源源不斷的膽戰心驚。”
“我要擔心你家裡人的反對,我要擔心你朋友的質疑,我要擔心你的事業該怎麼下去……”她說,“你覺得愛情,或者說婚姻,一直潛藏這樣的恐懼因素,是正常的嗎?如果你心態很好,願意忽視這些,坦然處之,我佩服你,但我自己真的做不到。”
他沉默,沒有反詰,沒有辯解,沒有驚慌失措,很認真地聽她說,等她說完—
“我先去給你做點吃點,等會我們再商量這個問題。”
“好。”她點頭。
面對面吃完了飯,莊非予將盤和碟收走,在廚房裡匆匆洗了洗。
出來的時候,他手裡握著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再旋上。
“很抱歉讓你感覺這麼累。”他微微笑了一下,“說實在,這段時間我也很累,從沒覺得有這麼多事,紛紛雜雜,令人厭倦。”
她抬起臉,對視他。
“但我沒想過放棄。”他收斂了笑,目光變得肅然,頭頂的燈光投射下來,在他的眼眸裡有個很耀眼的漩渦,“我很意外,你竟然會這麼輕易地說要和我分開。”
他放下瓶子,走過去,俯下身,目光與她對齊:“你說我們算了的時候,不會覺得難受?沒有不捨得?虞燃,如果我們分開,你以後再也不會擁有我了。”
她沉默。
女人的勇氣就是這麼一回事,凝聚起來暴雨,有磅礴的力量,瓦解的時候就如同沙堡,只需要一分鐘。
莊非予,真的是她擁有不起的男人,無論各方面,他們差距太大。
“所以,再認真想一想,不要那麼衝動地說出那樣的話。”他伸手攏了攏她的頭髮,聲音沉如冬日的夜色,“虞燃,好嗎?”
“那我們之間那些問題是不是永遠解決不了了?你心裡也明白,你說服不了你父母,還有,你已經被我害的那麼慘,你都沒有一點怪我的意思?”她吐字清晰,又有點殘忍。
他平靜的眼眸驟然被覆蓋上一層冰霜,顯露出從未有過的怒氣。
“一百個辛苦,一千個藉口,只是因為你對我的感情—”他停頓了一下,笑意有些涼薄,“遠遠比不上其他的。譬如,你季大哥,是吧?”
“虞燃,你不要我也沒事,別後悔就行。”
*
四天後,虞燃在辦公室接到h市公安局城西分局經偵大隊隊長的電話,聲稱,季赭已投案自首。
虞燃震驚,完全的不可置信。
第一時間趕到公安局,隔著公安局的審訊室的小門窗,她看到季赭挺拔的背影,短而硬朗的頭髮,確認是他無誤。
他坐在那裡,對面的一名警察推過來一份類似表格的東西,他拿起筆,沒有猶豫地簽字。
落下最後一個字,他很自然地轉過身來,目光對上她的,很平靜,很輕也很重的目光。
和以前一樣,只要超過六秒鐘,他就能感受到站在身後的注視。
她看著他,不經意間,已經是滿臉淚水。
他為什麼會選擇自首,她大概知道原因,絕對和所謂的道德準則沒有關係,他季赭從來不是一個黑白分明,視正義,法律為心中神聖之物的男人。
一週後,在律師的陪伴下,虞燃才有機會和季赭面對面地說話。
他淺色襯衣外套著黃色的刑服,寡言少語,眉目清淡,即使在律師談到有關他利益最重要的部分,他也是疏淺的一句:“隨便吧,看著辦好了,我沒什麼特別要求。”
律師公式化地微笑,用餘光提示坐在身邊的虞燃。
虞燃開口:“你既然選擇自首,就應該配合方律師,為自己取得最大利益。”
“是嗎?好像也沒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