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了。
眼見著時辰不早,他拾掇了一通,瞧著桌上還有一堆甜梨,還是前兒鄭江停給他買回來的,他吃了一個確實脆而甜口,不過時下嗓子又不舒坦了,他也不敢吃太涼的東西,左右閒置著,正好洄哥兒回來給他送去當是答謝之前的事情。
他把甜梨裝進籃子提著往後巷去,怕這個不早不晚的點兒洄哥兒家裡沒人,倒是他多慮了,人方才到院兒門口就聽到了裡頭的斥罵。
好好的差事兒就讓你給弄丟了,你說說你咋這般不懂事?難不成是不知道家裡還有弟弟妹妹張著嘴巴要吃飯?
差事兒沒了再去找便是,爹光是生氣有何用。
出去兩年銀子沒掙上多少,嘴皮子倒是伶俐了,都曉得跟我頂嘴了!差事兒要是有那麼好尋著,你回來了這麼幾日還在家裡閒著?我咋生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小哥兒!
院子裡的吵嚷聲有些大,楚纖一下子便聽出是洄哥兒和他的爹爹,倒也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宋家子女眾多,洄哥兒排行老三,底下還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上頭原本還有個大哥和二姐的,但是一個病死一個出了意外,洄哥兒就成了最大的一個,家裡的大擔子也就落到了肩膀上。
宋父和其夫郎嫌洄哥兒粗笨,不怎麼喜歡老三,以前洄哥兒還在巷子的時候時常都能聽見其被訓斥責罵。
楚纖嘆了口氣,原本以為洄哥兒去了大戶人家做長工,一來能掙錢了,二來不是日日都在宋家眼皮子底下,宋父和宋夫郎會念及兒子的好,待洄哥兒能好些了,沒想到幾年過去竟然還是這般模樣。
為了讓洄哥兒少挨幾句罵,即使知道來的時辰不恰當,他還是扣了扣門。
誰啊!
宋夫郎正罵在興頭上被忽然而來的敲門聲打斷,心頭很是不快活,幾大步去扯開院門,瞧見門口站在的纖哥兒,垮著的臉頓時又好看了許多:喲,纖哥兒,你怎麼過來了?
時下誰不知道青梧巷最有錢的兩家人是王家和鄭家,那日李金氏來一鬧,大夥兒都曉得楚纖是鄭家未過門的夫郎,往後都是一家人的,如今見著人自然是比往日多幾分熱情的。
楚纖客氣的喊了人,又把籃子遞給宋夫郎:許久未見洄哥兒了,聽說他回家了,我便來尋他說說話兒,不知當下洄哥兒可有空閒?
有,有!我正說他閒在屋子裡沒事兒咧!宋夫郎提著甜梨臉兒笑成一團,扭身朝院子裡的洄哥兒吼道:還不去給纖哥兒抬個凳子做,幹杵著,什麼都要我來說。
洄哥兒拿著板凳出來,又倒了兩杯茶水,宋夫郎拍了拍纖哥兒的手:你們倆聊著,我先去忙了。
目送人離開後,洄哥兒道:又讓你見笑了。
說的是什麼話。楚纖道:長工做的好端端的,你如何回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洄哥兒無奈:我同我爹爹說的是被辭退了。
楚纖蹙眉:你做事兒麻利,如何會被辭退?
洄哥兒伸長脖子朝屋裡瞧了瞧,遂壓低聲線道:我是騙我爹爹的,其實是我自己要走。主家二少爺說想把我添進房裡,我不從惹惱了二少爺,不走也會受欺負。
我爹爹若是知道了真相,定然巴不得我留在主家,到時候能拿上一筆銀子,也是夠家裡花銷許久了。說著,洄哥兒不由得感傷:可那跟賣兒子有何區別,添進房的連小妾都不如,更談不上嫁娶,不過是富家少爺一時新鮮的玩意兒罷了,等厭棄了一腳踢開,一輩子也便是毀了。
楚纖認同洄哥兒的說法:倒是難為你看的這般透徹。
在大戶人家裡待的久了,看的多了,自也是知道這些少爺的秉性。
洄哥兒面露愁色:只是現在回來了日子也不好過,小哥兒不好找差事兒,爹爹日日嫌我不賺銀子,罵的人耳朵都快起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