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之事,他最後悔的就是沒取掉那人性命。
蘇凌皺眉,彷彿沒看到皇帝的反常,隨口道:“無用之人,已經驅趕走了啊。”
“不,不對……”皇帝皺眉搖頭,耳畔似乎又迴響起那個嘶啞的聲音,“她不是不喜歡這裡,她是不喜歡你。”
“不,不對。”皇帝雙目赤紅,面有異色。他是殊兒的摯愛之人,殊兒怎麼可能不喜歡他?
蘇凌繼續道:“那人一看就是個瘋子,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還說長相思,勿相忘,亂七八糟的……”他笑了一笑,緩緩搖頭:“還說什麼共赴黃泉,說什麼來生之約……說人能拆開,心分不開……知道皇后娘娘二十多年都不快活……”
皇帝臉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胸口劇烈起伏,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努力壓下那種強烈的難受與不堪,喉頭卻是一陣腥甜。他眸中暗芒閃過,生生嚥了下去。
來生之約?來生之約!好一個來生之約,這麼多年了,竟還惦記著!那殊兒呢?殊兒是怎麼想的?她臨終前,他也向她討要了來生。
殊兒這輩子是他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只能是他的。
殊兒不是不快活,只是不愛笑而已。即使真不快活,也是因為他的緣故,是因為他做了錯事,而不是因為其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們剛在一起時,琮兒剛出生時,他們明明很幸福,很快活的!她也曾對他笑的溫柔美好。她不開心是因為他,不是因為別人……
她的喜怒哀樂都是因他而起。
皇帝胸口發堵,連連搖頭:不對,殊兒鬱結於心,不是因為他,是因為蘇氏和蕭瑾。是他們母子的出現,讓殊兒和他離了心。不是他的錯,不是他的錯。他最愛殊兒了,怎麼會捨得讓她難過呢?
是蘇氏,是蕭瑾。
蘇氏早就沒了,這個蕭瑾,當初也不應該出現。
皇帝重重喘了一口氣,目光沉沉盯著蘇凌,恨不得立時除掉此人,好讓其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厲聲呵斥:“住口!”
蘇凌面露驚詫之色:“怎麼了?父皇。兒臣有哪裡說的不對麼?”
皇帝彷彿沒聽到聽到他的話,幾步到了姚皇后的梓宮前,手摸著冰冷的棺木:“殊兒,殊兒,朕的殊兒……”
接連喚了數遍姚皇后的名字,皇帝心裡底氣似是更充足了一些,抬頭看向蘇凌的目光越發陰沉。
果真是留他不得了。
“父皇?”蘇凌輕聲詢問。
皇帝緩緩籲一口氣,神情古怪,他忽然提高了聲音:“來人,拿下!”
話音落下許久,不見人上前。皇帝心中一凜,心知不對。他直直望著蘇凌,眼中有震驚,亦有憤怒:“朕的守衛呢?”
蘇凌含笑看著他,甚至還斟了一杯茶水:“時候不早了,父皇有什麼吩咐,只管讓兒臣去做就是了。何必再喚旁人?”
這種情形,皇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殯宮的守衛確實不夠森嚴,方才外面喧鬧之際,或許蕭瑾已經成事。
皇帝臉上血色盡褪,聲音更大了一些:“朕的守衛呢?!”
蘇凌慢悠悠上前,將茶水遞給皇帝:“父皇要不要喝杯茶?”
皇帝心中那一絲希望瞬間化為泡影,他一揮手,打掉了茶杯:“滾開!”
玉杯摔碎,茶水四溢。
蘇凌垂眸,遮掩了目中情緒,他緩緩抬起頭,微微勾了勾唇角:“父皇這是做什麼?不高興也別拿身體過不去。”
皇帝心裡怒氣更重,還夾雜著前所未有的恐懼和不甘。他狠狠盯著蘇凌,罵道:“亂臣賊子,不忠不孝!早知有今日,朕當初就不該接你回來,還立你為太子!”
蘇凌神色不變,只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