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震天,鑼鼓喧囂,隨著一聲聲慷慨激昂的唱喝,鐵水飛濺,在夜空幻作流星如瀑,灑落人間。
匠人穿梭其中,火影人形,似舞非舞,那千年古窟中作壁畫者,才彷彿見過這般奇景。
胤禛雖非頭一回觀賞打鐵花,依舊歎為觀止,而方才還蹦蹦跳跳、嘰嘰喳喳的幾個小傢伙們,全都驚呆了。
“小和子。”
“是。”
胤禛問:“福晉備了賞銀?”
小和子應道:“福晉給預備了,但說四阿哥看著賞,不賞也不妨事。”
胤禛想了想,便吩咐:“去向主家打聽,賞多少合適,今日貴客多,不可太張揚。”
小和子領命,但見前頭一排站開的小阿哥們,不得不多問一句:“主子,您一人賞,還是和小阿哥們一起賞,又或是各賞各的?”
胤禛嗔道:“他們哪裡有銀子,但既然大大方方出門一回,就一起賞吧。”
如此,當最後一擊飛濺的鐵水點燃花棚頂端的長鞭,將天空照亮的花火在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緩緩散去,花棚下次第點起燈籠,匠人們排成行,向觀者行禮致謝。
主家管事開始唱賞,唱到四阿哥和幾位小阿哥時,那頭賓客多的地方頓時熱鬧起來,瞧著身影都往這處瞧,但不等他們來人寒暄客套,胤禛就帶著弟弟們離開了。
回宮的路上,弟弟們總算從震撼裡醒過神,於是七嘴八舌地探究起打鐵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路上吵吵鬧鬧,胤禛被問得腦袋耳朵生疼。
待平安回到皇城下,小和子跟著進宮,親眼見十二阿哥回到阿哥所,十三、十四阿哥回永和宮,稟告四阿哥後,胤禛才帶著家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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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夜色趕路,到家已近子時,胤禛如平日般回西苑休息,進門卻只見丫鬟們侍立等候,內室裡靜悄悄的。
“主子,側福晉夜裡吃了飯就不舒服,折騰半天吐了才好些,撐不住就先睡下了。”
聽丫鬟們這麼說,胤禛心裡有所猜測,想到李氏懷上念佟直到分娩,他都沒關心過幾句,稍稍猶豫後,還是進門來了。
而側福晉剛好聽到門外動靜醒來,披了衣裳正往外走,被胤禛攔下道:“快回去歇著,哪裡就有那麼多規矩。”
李氏氣色確實不好,強打精神道:“這麼晚回來,一定餓了,讓他們準備宵夜吧。”
胤禛卻攙扶她坐下,溫和地說:“會不會有了?”
李氏一哆嗦,羞赧地低下頭:“未到經期,我也不敢斷定,可身上這股子沒來由的煩悶,和懷大格格時十分相似,興許、興許……”
胤禛道:“既然日子尚淺,折騰太醫來也未必能看出什麼,反惹你尷尬心焦,不如再安心等一陣,哪怕不是,也不要傷心難過,日子還長呢。”
李氏近來常常能感受到胤禛對她的體貼,心裡也想過無數回,告誡自己哪怕這是虛情假意的,也好過什麼都沒有。
她早就明白只有福晉好自己才會好,雖說並不願烏拉那拉毓溪生下兒子,可她得自己有了兒子,才能去算計那些事。
“是,我記著了,不著急。”李氏笑起來,說道,“只是要勞煩您,到書房歇息了。”
“這話……”胤禛險些說漏嘴,其實他早就盼著去書房休息,好在反應過來,笑著掩飾心中所想,說,“你好好保重身子,我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