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島光茂在辯論之後所表現出的慌亂不安,其實也在海漢執委會的預料之中。畢竟相較於幕府,九州本地勢力算是弱勢一方,如果沒有海漢的支援,他們幾乎沒有戰勝幕府的可能。
一旦海漢的態度出現搖擺,對他們來說都有可能是滅頂之災,所以鍋島光茂才會如此緊張,不等過夜就來求見海漢高官。
日本事務一向是由石迪文在處理,因而這安撫工作最終也還是得由他出面才行。
鍋島光茂見到石迪文之後,立即伏地俯首不起,擺出懇請的姿態,但又不開口提出要求。
“鍋島大人,坐著說話吧!”
安排酒井忠清出場的刺激效果看來已經達到了,接下來也得給佐賀藩再打打氣。石迪文還要指望鍋島光茂好好辦事,倒也不能對他的信心打擊得太厲害。
等鍋島光茂從地上爬起來落座後,石迪文也不等他發問,便主動說明了酒井忠清為何會出現在佐世保基地。
在石迪文的描述中,海漢與幕府只是保持著最低程度的外交關係,以處理兩國間的貿易問題。
而幕府提出派人訪問佐世保基地,其實是近期的事。幕府的理由是要與海漢加大貿易規模,派人到佐世保當面協商。
之所以沒有提前通知佐賀藩,是因為酒井忠清也是在前天才抵達佐世保,而那個時候鍋島光茂已經帶人出海去五島列島那邊等候考察船隊了,傳遞資訊多有不便。
至於安排酒井忠清當眾發言,石迪文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並不會影響到海漢對九州諸藩的支援。
“鍋島大人,你仔細想想,如果多國考察團在這裡只聽到你的聲音,那難免會懷疑我國處事不公,偏袒九州諸藩。你們今後想要贏得來自國際的支援,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讓那酒井忠清說幾句話,難道就能扭轉當下的局勢了?他們若是有戰勝九州聯軍的把握,又何必跟你打嘴仗?我看大可不必驚慌,其實幕府已是色厲內荏,只能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恐嚇你們了。”
石迪文的話很具有鼓動性,但也並未完全打消鍋島光茂心中的疑慮。
在鍋島光茂看來,什麼臨時安排訪問,因為出海不便通知,這些理由他是統統不信的。以海漢的行事風格,豈會有這麼粗糙的操作?
最真實的原因,恐怕還是海漢想兩頭做買賣,繼續維持與幕府的貿易關係。
代表幕府的增山正利在舟山豪擲千金購入大量船隻的事,在論壇的最後幾日已經傳開了訊息,而且鍋島光茂也已得知此事。
既然幕府還在花大錢從海漢採購軍備,那海漢當然也不會主動去得罪金主,這些事鍋島光茂都能理解。他只是需要確認,海漢對九州的支援不會有變化。
鍋島光茂道:“石大人,我們與幕府開戰在即,這個時候與幕府辯論正邪對錯,極有可能會影響我方軍心。貴國若是一如既往支援我們,那就應該先確保九州聯軍能在戰場上打贏幕府才是!”
石迪文笑道:“我國幫助九州諸藩秘密編練新軍已有數年,作戰計劃也是經過了我們的稽核,如今要是還打不過幕府軍,那我這佐世保基地乾脆關門算了!”
鍋島光茂聽聞此言,心裡才稍稍安定了些許。
在沒與幕府局正式交手之前,九州各家大名其實都非常緊張,畢竟德川幕府統一日本已有半個世紀,等級分明的幕藩制度早已讓絕大多數人生不出對抗幕府的勇氣。在戰場上擊敗強大的幕府軍,這在九州諸藩獲得海漢軍援之前是想都不敢去想的目標。
石迪文溫言勸慰了一番,才終於是讓鍋島光茂吃下了定心丸,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送走鍋島光茂後,石迪文喚來通訊兵,口述了指令,命其立刻發報給江戶使館。
安排酒井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