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寒風吹拂過光禿禿的枝丫,枯黃的樹葉慢慢腐爛,成為樹根的養分,不知不覺間,大秦已進入了初冬七月。
而舉人們在結束三個月的焚膏繼晷後,懷著忐忑又期冀的心情,踏上了前往都城咸陽的路。
泗水郡,沛縣。
一位青年男子佇立在馬車前,樣貌儒雅穩重,沉靜如水的眼眸此刻嶄露了幾分鋒芒。
“阿父,阿母,我要啟程回學宮了,就此別過吧。”
“參兒,在外切記低調行事,勿要招惹權貴。”
“我兒,為母只願你平安歸來。”
嚴肅的父親,慈祥的母親,兩人的烏髮中已摻了縷縷銀絲,臉上的一條條皺紋溝壑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曹參俯身行了一個大禮,起身後,他深深看了一眼年邁的雙親,隨即堅定地上了馬車。
幾日後,曹參一路風塵僕僕,總算趕在殿試前抵達了咸陽。
他凝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象,激動的心忽地安定了下來,他並未著急返回學宮,而是前往了內城一處宅院。
蕭宅,雅緻的院落中,蕭何早已準備了滿滿一桌豐盛佳餚,為好友接風洗塵。
“咚咚咚~”
“蕭兄,是我。”
“哈哈哈,曹弟,為兄可是恭候多時了!”
蕭何笑呵呵接過好友的行囊,迎他進來,院內的韓信和張良也上前打招呼。
眾人寒暄一陣後,一一落座於桌前,時而觥籌交錯,時而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酒過半巡後,韓信打了個飽嗝,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極為自來熟地好奇詢問。
“曹參兄弟,正是緊要關頭,你怎地忽然回鄉了呢?”
“家中雙親掛念,總得安安他們的心,以免他們憂思過度。”
“曹兄真有孝心!”
“而且有父母惦念真好啊......”
韓信高聲誇讚道,之後不知是不是酒意上頭,他微不可查地喃喃自語了一句。
一向爽朗愛笑的少年此時神情低落,腦袋耷拉,宛如一隻流浪在外、孤零零淋雨的狗狗。
在場三人無不是心思敏銳之輩,自然察覺到了他傷心的情緒,蕭何與曹參輕拍他的肩頭,無言安慰。
張良則有些無措,縱使他足智近妖,可養尊處優的公子哪裡安慰過人?
於是他只能笨拙地轉移話題。
“後日便要殿試了,也不知是何考題?”
“反正我們武舉無非是那幾樣,弓射、比武......”
“只是希望這次不要遇到大塊頭了。”
韓信抬起頭來,接起話茬,又猛地灌了一杯酒,俊朗的臉上瞬間浮起醉意的紅暈。
見少年面色恢復正常,蕭何眉頭微松,他輕抿了一口清酒,繼續緩和氣氛。
“文舉應當是策問吧。”
“哦?蕭兄何出此言?”
“殿試需覲見陛下,時間有限,想來考試流程不會過於繁瑣。”
曹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摩挲著光滑的酒杯,微醺的酒意並未讓他頭腦混亂,反而更加神思敏捷。
“嗯,蕭兄言之有理。”
“若是單單考察策問,難度不降反升,也不知是否是由陛下出題。”
聽聞此言,蕭何與張良齊齊沉默下來,眉心緊緊皺起,凝重的面上帶著些許憂色。
相比於律法公文,策問更加考察學子們的臨場應變能力,以及淵博的學識儲備。
何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作答,那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心理素質差的考生,恐怕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漸漸地,月落西沉,夜色昏暗,桌上只餘下殘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