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蔭的樹木像傘蓋一般擋去了日光,樹旁的少年穿著一套貼身的運動裝,手裡拿著一把剪刀,正仔細地修剪花枝,恰到好處的露出乾淨秀麗的輪廓。
身材高挑而顯得偏瘦,抬著的手指根根如玉,與臉頰一樣,透著股病態的白淨。
顧明崢眼中露出微妙的詫異——這個人非常眼熟,分明是他不久前才見過的洛帆。
只是更加年幼蒼白一些。
“顧、若、初。”顧明崢意味不明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百零三,這個世界有和我一樣來自現實的人嗎?”
百零三立即說:“顧總,你怎麼會這麼問?我只選了你一個人啊!”
“他長得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
“嗯……這應該是巧合吧,如果你昏迷前對某個人的印象最深,那你進入這裡後,會存在意識體現的情況,也就是說,有人會跟你潛意識裡印象最深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印象最深嗎?
顧明崢想了想,他昏睡前印象最深的,倒的確是洛帆。
喧鬧嘈雜的晚宴,洛帆的到來,就像是酷夏中丟下了一塊寒冰,清靜微涼。
而且對於賞心悅目的事物,人的潛意識大概總會格外偏愛。
心中仍有懷疑,顧明崢暫時卻不打算再追根究底。
但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這站了半天,那邊的少年人卻是連頭也沒轉一下,仍是仔細地剪著花枝,彷彿他不存在一樣。
如果是親妹妹顧明秀,顧明崢大概能教訓她半年。
“顧若初。”他平靜的叫了一聲。
少年終於停下動作,抬眼望來,眉間如雪。
除卻那股近乎漠然的冷意,還含著絲絲久病的孱弱,許是外貌絕佳和年紀小佔足了優勢,並不讓人討厭。
“滾。”顧若初開口,就一個字。
顧明崢眉頭微沉,淡淡道:“再說一遍。”
顧若初甩了甩手,手上的剪刀擲出,險而又險地陷在顧明崢的腳旁,入地三分。
顧明崢動都沒動一下。
顧若初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始慢條斯理地捲袖子,“還不走,想打架嗎?”
“不打,”顧明崢說:“你有病。”
雖然他是實話實說,沒有其他意思,但這話怎麼聽怎麼嘲諷。
所以他話音剛落,顧若初抓起旁邊的水壺就砸了過去,緊接著是茶杯、凳子……有什麼砸什麼!
顧明崢自小接受全面教育,打架自然也學過,躲得很輕鬆。
而顧若初砸了一半,臉色就變得慘白起來,修長的身體慢慢彎了下來,捂著心口輕輕發抖。
猶帶稚氣的眉目緊緊擰著,呼吸急促,彷彿下一刻就要昏死過去。
他原以為顧明崢會像以前一樣,漠然地掉頭就走,可顧明崢卻繞過地上的雜物,走過來握住他的胳膊,按著他坐下。
顧若初想掙扎,但完全沒有力氣,只能被他牽著走。
顧明崢由著他緩了緩,倒了兩杯水放在桌上,在一旁坐下,平靜道:“現在可以好好談話了嗎?”
顧若初像是第一次見他似得盯著他看,末了,偏過頭,冒出一句冷冰冰的話:“你才是有病。”
按心理年齡算,顧明崢比他大了近十歲,自然不至於跟個小孩一般計較,過來看他,也是為了早些完成百零三說的任務。
至少要看看被冠上“反派”之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現在看來,這個世界確實不難,十幾歲的少年人,還是個心理沒成熟的孩子,好應付得很。
過了好一會,顧明崢開口說:“許沫……”
才說了兩個字,顧若初立刻抬起下巴,冷冷道:“別打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