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使人凝視,他也是。
有時候會透過那雙淺色的瞳看見自己,不過也總是清楚地認知那是虛假的事實。
視線裡的他轉過頭,繼續盯著電視,“女人和蘋果,你想聽哪個?”
原來他選了蘋果。
“女人。”
他輕輕笑一聲,“傻,我沒選蘋果。”
“什麼?”
“他要我把蘋果頂在頭上。他沒有給我選擇,只是拿了這兩樣東西到我面前。”
然後呢?要那個八歲的孩子做什麼?
“我朝他胸膛開了一槍。”
電視機裡恰好是個引人發笑的橋段,他跟著笑起來,雖然不如先前自然,“他也往我腳下開了一槍,很好笑。”
“好笑在哪裡?”
“好笑在虎毒不食子,但是沒有相似的話適用我,可是我會在利益要挾的前提下讓他死,因為那個蘋果。”
只是因為在全都要的世界裡極少做出選擇,那麼第一次就變得刻骨銘心,記住了有多討厭開端,就僅此而已。
可能當時的想法還有些稚嫩的童心在,但他非常討厭被支配感,讓多餘的人影響到心情。
人在他眼裡什麼樣子?有幾分輕賤有幾分倔強,也包括他自己,也包括當時當下她想知道的那個女人。
按理講她起碼該坐得離他遠一點,離他光怪陸離的生活遠一點,離這輩子按部就班過就不會遇見的事情遠一點。
於她而言太多懸浮,飄在天空,明知道捉不住。
但是奇怪的想法就這樣產生了,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同情一個八歲的小孩。
當時一定把討厭的情緒放到了最大化,然後就把那個年紀的自己藏起來了,一直到今天才從心底的牢籠裡掙扎出來一點,化作他性子裡的衝突感,某時某刻依然活在調皮搗蛋的童年。
僅僅因為,那時候沒有踏實過活,就被動地一生都遊走在白色的另一邊。
突然出現的煙味使她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而後那支才點燃的煙歸宿就成了水杯裡。
她後知後覺,“沒事的,我不介意。”
他拿起水杯,在桌子上磕了兩下,讓剩餘的水沒過菸頭將它熄滅,“忽然不想抽了。”
當時沒人發現關心的開端,一根菸而已。
沒多久菸頭就徹底熄滅,煙霧也消在空氣中。
齊失既漸漸意識到,在這個夜半的時間該由他多些照顧她才對,現在不是回憶的最佳時刻,於是隨便調了別的頻道。
“我想看。”她說。
“嗯?”
“我想看你喜歡的。”也喜歡他喜歡的,也喜歡他。
即便看起來,這份感情略顯廉價。
如果不開口才珍貴,那她寧願不說了,安靜陪他看一會兒電視就好。
背後結實的胸膛又向她靠近,捱得極近,稍微一轉頭嘴唇就能貼住他面板的距離。
好像天不會繼續變黑了,這一刻就成為永遠了。
被抱得更緊,整個人都蜷縮在他的懷裡。假如她正像只貓一樣,他的存在就是一個編織成的小窩。
也許不算最舒適,岌岌可危,但高一點的地方總是對貓有吸引力。
他的聲音就近在耳邊,不是呢喃勝似呢喃:“女人講法語,是哪裡的人,直到死去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願叫她一聲Une mère(母親),也不願意盯著紅唇的開合,反正不會從那裡聽見自己的名字,包括皮包骨的憔悴到最後一刻,她呼喚的也只有她唯一深愛的老公。
齊失既一直認為那是最噁心的稱呼。
有多愛她,也沒有,他這個人就是比較淡薄,淡薄到自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