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芳凌怕她傷心難過,輕聲道:“娘子莫要氣壞了身子。”
聽到這話,崔文熙“嗯”了一聲,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芳凌欲言又止,卻不知說什麼好。
她伺候了崔文熙好些年,自然也知道她的性子,喜怒不形於色,多數都藏在心裡,此次慶王的所作所為,必定是傷到她的。
待馬車抵達慶王府,馬伕放下杌凳。
芳凌撩起簾子,伸手攙扶自家主子下車。
崔文熙款款下來,仍舊保持著離府之初的姿態,背脊挺直,走路的姿勢不疾不徐,頭上的步搖極少擺動,腰間的玉佩也服帖,通身都是高門貴女的優雅從容。
門口的僕人恭敬行禮。
他們從未見過自家主母有過任何狼狽,好比現在,眾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這個回來的女郎一點都看不出傷心難過的樣子。
她彷彿永遠都是這般,不論遇到多大的事情,頭顱總是高昂,背脊總是挺直,不卑不亢的,骨子裡有股寧折不彎的傲勁兒。
在回瑤光園的途中,僕人皆向她行禮。
崔文熙跟往常沒什麼兩樣,看起來和顏悅色,絲毫窺不見憤怒。
她還惦記著手上的紅寶石與指甲顏色不搭配,吩咐芳凌等會兒要染指甲,挑最明豔的赤色。
芳凌挺無奈。
回到瑤光園,婢女端來銅盆供崔文熙淨手。她取下寶石指環,遞給芳凌放到精緻的木盒裡,隨後細細清洗了一遍。
一塊乾淨柔軟的帕子遞了過來,她接過把手上的水漬輕輕擦拭乾淨。
婢女送來香膏,一點點塗抹到青蔥玉指上,仔細揉按。
待香膏的滋潤徹底潤養了肌膚,崔文熙才滿意地看了看白膩的手背。
也在這時,芳凌上前來問:“娘子要換一身家常服嗎?”
崔文熙“嗯”了一聲,說道:“挑藕荷色的。”
她特別偏愛藕荷色,這個芳凌是知曉的。
婢女伺候她去更衣室。
芳凌按她的意思挑藕荷色的訶子裙,外罩丁香色纏枝紋大袖衫,頸項間則戴上一串瑪瑙珠,整個人頓顯嬌柔淡雅。
崔文熙站在衣冠鏡前打量自己。
她的身量高挑,面板白皙,纖秀身段兒被訶子裙襯得窈窕淑雅,就是頭上的髮髻與這身穿搭不太匹配。
嗯,需換個髮型。
於是梳頭的婢女又把她頭上的花釵和步搖一一取下,換成搭配衣裳的墮馬髻,發中別上一把玉梳櫛,髮髻上則戴了一朵精緻小巧的雛菊絨花。
這樣搭配下來既淡雅又風情,崔文熙很滿意。
芳凌很多時候想說什麼,卻又忍下了,不敢壞了自家主母的好心情。
些許陽光從窗外對映進來,崔文熙慢條斯理地走到窗邊看外面的日頭。
現下開春天氣日漸回暖,萬物復甦,到處都是綠油油的,生機勃勃,就如同她的頭頂,泛著綠。
她想吃點甜。
得知主母想吃碗桂花酒釀丸子,小廚房的廚娘立馬揉糯米粉煮上了。
崔文熙坐到榻上,吩咐芳凌備染指甲用的器具。
現在鳳仙花還未開放,染指甲用的是蔻丹粉。
蔻丹粉是去年備上的,採摘新鮮花朵搗碎,用清水過慮熬煮,晾乾後再用青瓷罐密封儲存,隨時可用。
芳凌取來蔻丹粉,輕輕開啟,一股濃郁的花香頓時撲鼻而來。
若要上色好,需得用白礬與蔻丹粉調製,且嚴格按比例搭配,方能染出上好的顏色。
在她調配蔻丹粉時,婢女送上桂花酒釀丸子湯。
青天色的瓷碗裡只有十多粒小指大的丸子,湯色呈米湯的潔白,裡頭放了少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