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的掌心發燙,但指尖卻又冷得嚇人,對比極致的觸感令他小臂微僵,無法忽略掉她傳過來的溫度。而她把脈完畢,本該鬆了手,指尖卻滑下牽住了他的袖子。
「謝先生,你背後的傷口崩開了,你都沒有察覺到嗎?」她的聲音很輕。
謝斂頓時啞然,他的傷實在是太多了,反反覆覆地重新疊加新傷。這段時間掙紮在死生之間,慢慢就習慣了身上的劇痛與燒灼。
有時候痛到極致了。
他便既冷漠地任由惡化,左右不過一死。
「……不太妨事。」謝斂不願這念頭被宋矜知道,只溫和寬慰。
但她往前走了兩步,微微仰臉,鼻尖幾乎貼到他下頜處,廣袖吹拂著撲入他懷中,滿是清甜細膩的荔枝香,彷彿蓋住了血腥氣。
他聽見女郎道:「我說什麼,你怎麼都反駁?」
謝斂啞然,垂眼看她。
記憶裡宋矜怕他怕得不得了,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恨不得離他八丈遠。不知從何時起,她彷彿已經徹底不怕他,還學會得寸進尺地促狹他了。
「沅娘。」謝斂正色。
女郎困得又打了個呵欠,含糊嗯了聲,眸色溫軟又莫名看他。
他沉默了片晌。
卻只是伸手,替她將肩頭即將滑落的氅衣披好,將水囊遞到她唇邊。果然,女郎半點不牴觸地喝了幾口水,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我日後不反駁你。」
「今日之後的安排,你便聽我的。」
山風吹拂春草,露水搖落滿地。
謝斂扶住因為發燒和疲倦,困到幾乎站不住的女郎,任由她靠在自己肩頭。垂眸看她時,遇語調帶著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遷就。
第37章 相思引(十)已修
宋矜困得要命。
但她還是打起精神, 想要探究出他話裡的意思。
「謝先生的安排,應當說與我一起聽。」
總之,宋矜是不信他的。
昔年驚艷京都上下, 大好前途近在眼前,他卻還是一意孤行走上這樣一條路。讓宋矜來看, 行這樣路的人, 縱然滿身清骨, 也要粉身碎骨萬死而已。
但她不想謝斂死。
此時此刻, 她不想被謝斂拋開。
就像是年幼時, 她病得骨頭縫兒都在泛疼,迫切想要依偎在母親懷裡。可一覺醒過來,她就躺在了馬車內, 朝著離家越來越遠的京郊而去。
她越是無力,就越是迫切想要抓住什麼。
宋矜眼皮都要掀不開了,她蜷起手指, 攥緊了謝斂的衣擺,「不要丟下我。」
青年似乎有些無奈,垂眸輕嘆。
「好。」他說。
他答應得實在是太快, 竟然令她有些意外。
宋矜仰視謝斂的眸子,看不見一絲欺瞞的影子。但她還是不安, 可她不敢說出來,只好忍著極致的睏倦, 固執地忍著哽咽。
「……我是說, 重要的事情。」她抓緊肩頭沉重的氅衣, 心虛得有點厲害, 「謝先生若是覺得不方便,便不用管我。」
對方短暫地沉默片刻, 只道:「夫妻一體,並無不方便處。」
宋矜的睏意像被猛地抽走,心口如擂鼓。
縱然她知道,這句話無非是說兩人綁在了一處。但兩人的婚姻不過是權宜之計,以謝斂的本事,只要活著走完這條路,以後絕不會久居人下,哪來的一體?
她心口的熱度,又驟然冷下來。
然而肩頭微沉,謝斂將睏倦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