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想輕薄他。
但喉間一直癢,她再也無力和他掰扯。
因為持續發燒的緣故,她的意識也不太清晰,稀里糊塗竟有打起盹來。歡迎加入企,鵝八八傘令七棄嗚傘流正理本文只是恍惚間,想起昨夜窗外晃動的人影,她還是下意識攥緊了謝斂的衣袖。
青年坐在她身側,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窗外水波瀲灩,偶爾有白鷺掠過水麵,兩岸青山迤邐而過,傳來子規聲聲。
她模糊看見,謝斂又翻開了書卷。
墨香混雜著蘇合香,從他身邊散開來,宋矜聽著書頁脆響有些犯困。她想睡,可頭疼胸口疼嗓子也疼,一時間難受得無聲啜泣起來。
謝斂便又放下書。
他慣來沉默寡言,最是冷淡剋制。此時手邊的書卷落了地,卻傾身靠近過來,扶起她的上半身道:「沅娘,莫怕了。」
可她不是在怕,她疼。
宋矜想著,有些莫名的委屈,眼淚霎時間落得更多了。
「先忍一忍,忍過今夜便好。」他又說。
宋矜聽不太懂,她的意識太模糊了,實在思考不出太複雜的東西。
「謝先生,」她迷迷糊糊的,吹拂著窗外的河風,忍不住攥緊了他的衣袖,向他為昨夜的事情道歉,「昨夜我把你當做阿嬤,抱歉。」
良久,謝斂都不言語。
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青年只道:「日後還是警惕些。」
警惕什麼?
宋矜心口有些茫然,她應當不必警惕他吧?
「謝先生是君子。」她迷迷糊糊說。
謝斂一時間意外,不由看她。卻見女郎攥著他的袖子,垂眼又睡了過去,但頰邊仍帶著薄薄的紅暈,有些無知無覺的嫵媚。
河風一陣一陣吹進來,書頁脆響。
他伸手為她攏好被褥,目光無意識垂落在她臉上,有些失笑。著笑意很淺,遠比不過他眉眼間的冷寂,稍縱即逝。
君子。
他並不是君子。
謝斂扶著桌子,起來時動作很慢。
他起身朝外走去,右腿在行走間不太自然。然而他的儀態極好,行走間身量端正,步履從容,很難讓人察覺出這點輕微的滯澀。
船艙外,眾人聚著推牌九。
只有蔡嬤嬤一邊忙著熬藥,一邊指揮田二郎收拾東西。
船舷外碧波如翠,沿岸是江南層疊的青山,雲遮霧繞間偶爾透出幾片緋紅的杜鵑花,淺紅輕綠分外美好。
謝斂的目光卻落在依依蘆葦叢中。
水匪和船伕勾結,十分常見。
在水路上殺人越貨,可以輕鬆歸結為溺水,極其划算。更有甚者,兩者和官府一起勾結,專門屠殺帶著貨物往返的富商,再行分贓。
有些貿易不發達的地方,官匪合作得來的銀錢,竟可以佔營收的大頭。
但他們一行人,明顯並不是富商,還有朝廷的差役。
如此費心,當然是沖他來的。
上回在驛站,尚且有路可以逃。此時卻在水上,即便是勉強鳧水上岸,恐怕只會一頭闖入水匪的老窩,到時候殺人卸貨,拋屍河上。
他是全然沒有把握帶著這麼多人逃出去的。
除非先下手為強。
謝斂做過許多先下手為強的事,遠的不說,今年二月末太后暗中調兵入京都,妄圖啟動政變誅殺新帝,便是他提前將太后困在宮內,迫使她自請撤簾還政於陛下。
無數宮人死在一夜間。
次日皇城外流出的御水,是血的顏色。
他緩步朝著田二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