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是父親曾和人寫信,說過荊州易家大肆惡意向佃農放貸,最終大肆兼併屯田。
放貸的這筆錢,世代清貧的荊州易家又是從何而來的?
她終於撥開雲霧,得以窺見真相一角。
趙寶要收買安撫宋家,是因為太后怕事情持續發酵,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而謝斂先彈劾她阿爹,再拿走她翻案的證據,如今正在剿滅為阿爹喊冤的人。企餓裙巴八叄〇棄七霧三六,製作上傳目前來看,他做得每一件事,目的都十分明確。
——仍是安放罪名給她阿爹,將事情鬧大。
可把事情鬧大了。
宋家就會得罪無數人,成為無數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有謝斂的保護,宋家僅有的族人,會被朝堂上的勾心鬥角捲入旋渦,死得骨頭渣滓都剩不下。
眼前最明顯的,就是落入了何鏤手中的阿弟。
宋矜垂下眼,再次看向那方玉佩。
不止是謀逆,謝斂還把宋家當做了一枚攪弄風雲的棋子。執棋者固然能風輕雲淡,得到旁觀者的盛讚,卻沒有人在意棋子是否會粉身碎骨。
她更加信不過謝斂了。
宋矜站起來,去牆角翻出只燈籠。
這是上次蔡嬤嬤花五文錢買的,雖然粗陋,卻十分結實……今夜又要起風雨的樣子,想來沒有月光,趁機溜出去自然也會容易許多。
宋矜帶著火摺子,趁黑出去。
等走遠了,她才將燈籠點亮了,一路朝謝斂的住處去。
京都顯貴多雲集在靠近皇城的坊市,謝斂的住處卻算得上偏遠,夜半時格外陰森。這裡房屋樸素擁擠,宋矜摸黑找了很久,才終於找到。
只是院內燈火通明,門外守著不少人。
宋矜不敢貿然前去。
她熄了燈籠,淋著春雨藏在一片柳樹下。
院門被推開,眾人簇擁著個白胖無須的男人出來。謝斂身邊沒有跟小廝,眉眼凜冽立在雨中,氣勢卻比那錦衣胖男人還要矜貴幾分。
白胖男人笑眯眯道:「謝大人何必非要置宋家於死地,這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謝斂神情寡冷。
他垂眼,疏淡地瞥一眼白胖男人。
「皇陵案留下的三千萬白銀缺口,恰是去歲西北的軍備補給。」謝斂似乎冷笑了聲,又似乎沒有,只叫人覺得他眸色深沉肅殺,「趙掌印可記得,去年軍中死了幾萬人?割了多少地?填了多少無家可歸的流民?」
冷雨噼裡啪啦打在宋矜身上,她渾身濕透了。
望著謝斂的神情,打了個冷顫。
第13章 汴城雨(十三)
她藏在柳樹下,冷得渾身發顫。
遠處燈火明亮,一行人熱熱鬧鬧地辭別。白胖男人搖了搖頭,也似乎難過起來,假模假樣勸解道:「這也是莫得法子的事嘛,誰料到,這個缺錢的節骨眼上就打起仗來了。」
說完,被眾人簇擁著的趙寶偷瞧一眼謝斂。
見他容色更冷了,噤了聲。
雨勢大了起來,謝斂拱了拱手,對白胖男人辭別。
「皇陵案實在惡劣,恕掌印諒解,絕無可能輕易將這件事輕輕揭過。」謝斂雖是行禮,面上卻不見半分恭敬,反倒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
倒是另被簇擁著的錦衣男人為了難,搖一搖頭,也行禮辭別。
不過片刻,馬車走遠。
謝家門前也安靜下來,秦念從裡頭探出腦袋來,嘟囔著朝謝斂道:「阿兄,就算你不喜歡……那也是趙掌印,連傅娘子家都將他奉作座上賓呢。」
風雨吹得淡黃的燈影明滅,謝斂面色溫和了許多。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