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橫飛出去數十丈,滾滾煙塵之中點點飛濺的是人的殘肢斷臂,有些磚塊殘肢被震上天空,跌落在不遠之處,他的臉色驟然蒼白——方才、他說“餘劍王對上池雲和沈郎魂,勝算能有多少?”,而紅姑娘答“黃泉路上,有他給你作陪,難道不好?”暗紅樓閣之中有密探,紅姑娘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就是在當時她已下了必殺之令,犧牲餘泣鳳,爆破餘家劍堂?
池雲和沈郎魂安否?
他驀然回身,眼眸泛著出奇古怪的冷光,花無言在笑,笑得很無奈,“我說過女人心海底針,紅姑娘心機之重不下於你……你闖進暗紅樓閣,她已知餘家劍莊已經暴露不可能再留,除非能殺得了你——但我和三十三殺人陣無殺你之能,既然無能殺你,剪除你的羽翼,乃是必行之道,唯一惋惜的是炸藥唯有劍堂才有,否則連你一同炸死,血肉橫飛嗚乎哀哉,哈哈哈……”他笑得很是悲哀,卻笑得前俯後仰,“你奪走藥丸不要緊,讓餘家劍莊的幾十個人分崩離析不要緊,甚至殺了我花無言也不要緊,但是你說你是個很珍惜朋友的人,哈哈哈……你讓朋友去送死,是你讓你的朋友去送死……”
唐儷辭眉間微蹙,輕輕咬了下嘴唇,眉目之間湧起了一絲痛楚之色,“原來如此。”他握刀的左手背輕按腹部,“你留下來,便是準備送死的了?”花無言立劍在地,“炸燬劍堂,是我親自下令……你可還滿意?”
“你要死,可以。”唐儷辭平靜的道,他握刀踏前一步,再踏一步,傍晚的涼風拂他之面而過,帶起幾縷烏髮掠面而過,“我殺你之後,再去救人。”
花無言唰的一劍衝了過來,唐儷辭不再容情,短刀一閃之間血濺青袍,隨後劍光爆起,如月光沖天之亮,刀光瑩瑩,血色濃郁充盈刀身,“啪”一聲地上瀝血三尺,如龍蜿蜒。
雪線子在方才爆炸聲響的時候已無影無蹤,不知是逃命去了,或是前去救人。冰冷的兵器交接之聲,無言的刀光劍影,突地一聲弦響,溫柔如泉水漫吟,潺潺而出,花無言滿身血汙,聞聲悽然一笑,揮劍再出,唐儷辭聞聲回頭,劍風披面而過,斬斷數莖髮絲,烏髮飄零委地,混同血汙冷去。花無言踏前一步,縱身而起,連人帶劍撲向唐儷辭胸口空門,唐儷辭翻身一個大回旋閃避,花無言劍勢似比方才更為凌厲,合著那溫柔淺唱的絃聲,劍劍奪命……
刀光血影之中,有人近在咫尺,撥絃而歌,“青蓮命,白水吟,萍川梧州劍之名。可嘆一生愛毒草,庸不學劍負恩情。美人緣,負美人,恩師義,負恩師,空行路路折夜櫻……”
歌聲悽楚,歌者縱情放聲,極盡動情任性。花無言目中有淚隨劍而墜,點點落在血泊之中,唐儷辭刀光如練,閉目之時一刀洞穿花無言心口,一聲悲號,斯人倒地,而絃聲錚然,唱到一句“……拂滿人生皆落雪,歸去歸去,歸去其身自清。”花無言倒地,歌聲絕止,就如四面八方誰也不在似的。
“你為何要求死?”唐儷辭的刀洞穿花無言的心口,隨他一同倒地,尚未拔出。
花無言平臥在地,天色已暗,天際隱約可見幾顆星星,“我……我是……”他笑了出來,“不肖子,一生忘恩負義,不學劍、練毒草、入風流店、服食猩鬼九心丸……都是我一意孤行,拋棄妻子、氣死恩師,我沒有回頭之路……哈哈,拂滿人生皆落雪,歸去歸去,歸去其身自清……”他緩緩閉上眼睛,“尊主真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血,不再流了。
他去了。
唐儷辭將他放下,霍然站起,看了暗紅閣樓一眼,那人就在樓中,橫琴而彈。
是風流店的尊主,是什麼樣的“尊主”能將下屬之死當成是一場盛舞,為之縱情高歌,卻不把滿地屍骸當成一回事?他提起猩鬼九心丸的包裹,往劍堂廢墟而去。
唐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