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讓阿塔蘭忒微微眩暈,她從未聽過朔月如此脆弱的聲音。
“你是自然的寵兒,是狩獵女神的信徒,所以你不會明白的。”
“我不懂什麼?”
“你不懂什麼是人類。”
朔月抬眸,直到現在,阿塔蘭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青年看向她的眼神裡,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人與人之間的交響。
有的只是對美麗野獸的欣賞與憐惜。
一個異想天開想要拯救人類和孩童的人,竟然是擁抱自然而長大的獵手,她連人類都沒有讀懂,又怎麼可能妄想著拯救?
“工業革命,霧都倫敦,在這裡人人都是壞人,卻又又沒有一個壞人。”
“你在這群行屍走肉一般的人當中,不會找到一個該被拯救的人,也找不到一個天生就該被消滅的人。”
“這裡沒有罪魁禍首,這裡人人都是罪魁禍首——不是說找到影響這座城市的毒瘤,將他們吊路燈上,然後這座城市就會越來越好,這座城市是深淵,是無底洞,你抓走一批惡人還會有另一批,你懲治了一個罪魁禍首,也還總會有另一個。”
無論是否承認,持續了半個上午的狩獵確實讓阿塔蘭忒的情緒得到了宣洩,在虛弱的朔月面前,她難得沒有出聲阻止,只是緊抿著嘴,靜靜聽著他沒來得及說的話。
“沒有人能經得起這樣的消耗,阿塔蘭忒,這並不指的是財富或是身體,也並非是走到終點的人才算贏,有些事情,連一個終點都沒有。”
血滴落在地面,盛開了小小的花,朔月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向失神的阿塔蘭忒說道:
“為拯救孩童的事業必須用盡你的一生,並不是死抓著遺憾不放手就能夠的……怨念就是怨念,儘管孩童們遭受了無止境的惡,但那些都已經過去,當年的秩序已經被打破,曾經的噩夢也早就散了。”
當阿塔蘭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臂已經被一把抓住,愕然抬頭,那雙虹藍色的眼眸宛如旋渦般,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所以,放過它們吧,這也是在放過你自己,阿塔蘭忒。”
“不……不,吾不同意!”
死死咬著牙關,因為不這樣就無法感受到仇恨,阿塔蘭忒甩開朔月的手臂,沾染了怨念的手上凝聚出更為漆黑的事物來。
那是屬於野獸的毛皮,濃重的不祥氣息覆蓋了毛皮原本的顏色,映入人視野的只有濃到化不開的漆黑。
在那塊點綴著無數憎惡和妄念的毛皮面前,就連朔月也不由肅然,為之失聲:
“你瘋了,阿塔蘭忒!”
他認得出來,這塊毛皮是阿塔蘭忒的第二寶具——神罰的野豬(Agrius metamorph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