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轟然巨響的破局之力,依然在魏莪術的腦海中迴響,但歷史已然結束。
巴克緩緩的放下了手,仰望這山銅的巨大豐碑,沉寂無言。
在星光的照耀下,魏莪術看到兩行發著光的淚痕從他的臉頰滑落,淚水平靜的滴落在水面上,濺起並不太起眼的漣漪。
“我是巴克,也是阿倫。”
沉默著的巴克背對著魏莪術,面朝山銅豐碑,這樣說道,他的嗓音沙啞,像是從一場大夢中醒來。
“我是瀆神大君,也是山銅之主。”
“我是被剝離到無可剝離之物,只剩下了年少時期的記憶,永遠的遊蕩在這個惡魔遊戲之中,不得解脫的記憶。”
巴克回頭看向了魏莪術,翡翠色的瞳孔裡滿是悲傷,魏莪術不忍心去直視他的眼睛,有生以來第一次心虛的別過了視線。
他在某個時間節點就已經隱約猜到了,不如說以魏莪術的智商和推理能力,說他一直沒有猜測才是奇怪的事情。
這一路,遇到巴克之後,他在惡魔遊戲中行進的路線都帶著宿命般的艱難,鐵王座,英雄證人,冬之卵,無麵人這些都是歷史上那位巴克阿倫真正走過的路線。
“我此刻才知道,為什麼鐵王座看到我之後會說那些話,它在這裡等了一千四百年,真正見到我的時候,我卻根本不記得它”
巴克默默的靠著山銅的豐碑,頹然的坐了下來,魏莪術也坐在他的身側,兩人就這樣背靠著豐碑,吹著水面上傳來的夜風。
“還記得我倆第一次相遇嗎?那時候你抱著刀躲在牆角,渾身都在戰慄。”
巴克忽然這樣說到,他明明已經取回了山銅之主的記憶,但與魏莪術一同的友誼也並非虛妄,惡魔遊戲的世界中時間本就是錯亂的。
“當然記得。”
魏莪術記得,那時候極度虛弱的他被巴克灌了不少的露水,因此才得以恢復。
正是從那一刻開始,兩人的友誼就得以生根發芽,兩個年輕人一同探索這危險的層級,彼此並肩作戰,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對方。
“回想我這一生,被人尊稱為山銅之主,也被詆譭為瀆神大君,在軍伍中成為英雄凱旋,卻在軟禁裡策劃了謀殺的連珠,殺死我的所有哥哥,顛覆政權。”
“我統一了自古分裂的奧爾哈拉扎瑪,卻又被神扭曲為異常的大君,我擊退了上帝之鞭的軍隊,但又讓故國陷入了異常的漩渦。”
“最後我殺死四個大君,掌握了破局之力,卻被剝離到無可剝離,一無所有的死去。”
“我這一生中,最棒的時光竟然是和你一起在這裡冒險的那段回憶。”
巴克寂寥的笑了笑,他伸出了一隻手,斜著指向無窮遠處的天穹。
“我曾經年少的時候,也幻想過能夠進行英雄一樣的征程,但我能見到的只有星辰和黃沙。”
“我的夢想從來不是當什麼王,而是能夠像英雄一樣自由的冒險。”
“能看出來,哪有十來歲的小崽子騎個駱駝出遠門,還會在腰上彆著戰劍。”
“在我們那塊,只有古惑仔才十多歲揣著砍刀出門。”
魏莪術吸了吸鼻子,面無表情但說了個他獨有風格的冷笑話。
雖然不太理解“古惑仔”和“揣著砍刀出門”這裡面的笑點,但巴克還是笑了起來。
“那時候給你分露水,或許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事情。”
巴克抹了一把臉,對於魏莪術來說一切只不過是幾天前剛剛發生的事情,鐵王座與冬之卵留下的傷口癒合但還隱隱作痛,但對巴克而言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生。
準確的來說,是一生又一千四百年。
守護的故國早已化作山銅凝固的灰燼,永遠的掩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