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年細緻地用帕子擦去水泡流出的膿水,才給沈清姝上藥。
藥膏清清涼涼的,甫一碰到傷口,小姑娘驟然倒吸涼氣,一張小臉擰巴在一起。
謝斯年擦著指尖殘留的藥膏,聽到聲音睫毛一顫,面上神色毫無變化。
沈清姝原本哭喪著臉,抬頭看到少年清冷的眉眼,嘴裡欲出口的「好疼」卡殼般又慢慢嚥回去。
她忽然有些沮喪。
饒是她再大大咧咧、貪玩調皮,也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鎮南王府,再也不是那個爹爹疼愛,下人捧著的嬌小姐,在這裡沒有人會因為她難受而心疼她。
又有什麼關係呢?
沈清姝滿不在乎地想,不過是沒有人會像爹爹一樣,將她抱在懷裡,鬍子碴兒戳得她臉頰生疼。
不會有人像爹爹一樣,在她把教女紅的夫子氣跑的時候刮著她的鼻子寵溺而縱容。
她這樣安慰自己,可惜到底是第一次離家,年歲又小,眼眶還是沒骨氣地微微泛紅。
她垂下眼睛,不想讓謝斯年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謝斯年盯著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將藥膏收進袖中的動作頓住,莫名回想起師父囑咐他好好照顧新來的小師妹,她剛來可能會想家,不要冷冰冰的把人惹哭了……
後面說了什麼謝斯年沒聽進去,只記得一句不要把人惹哭了。
「你沒事吧?」
「沒事。」小姑娘努力平穩聲音。
「嗯,那就把藥錢結一下。」
「你說什麼?」小姑娘霍然抬頭,不可思議。
「怎麼?賠不起?」謝斯年將藥膏收進袖中,聲音不淺不淡。
沈清姝原本正難過,只覺被他看低。「怎麼賠不起了,本姑娘把另一個髮飾賞你了。」她氣憤地把小桃花丟到謝斯年懷裡。
謝斯年見她不哭了,覺著算是對得起師父的囑咐,又闆闆正正跪好。
大殿內安靜下來,沈清姝被謝斯年一激,心底那點小情緒煙消雲散,她看著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影忍不住輕哼。
後知後覺意識到謝斯年在撇腳地轉移她注意力,這方法真夠爛的。
沈清姝心裡嘀咕著,唇角卻翹起來。
「雖然我把小桃花送給你了,但是你答應賠我的那一個還是要給我的。」
謝斯年瞧著她眼睫上的淚,回想起嬤嬤同他說的話——
若是弄哭了女孩子會很難哄,更何況是沈清姝這種嬌氣的病秧子。
他一邊想著,一邊敷衍地答應。
於是小姑娘立刻來了勁兒,「那我們就是好朋友啦。」
鎮南王府就她一個小孩,沈清姝一直以來都想要個妹妹。太尉家的小妹妹就很可愛。小姑娘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弟弟妹妹。
現在有了謝斯年,她高興起來,說起從前的事情大有滔滔不絕之勢,連帶著她捉弄女紅夫子,偷偷跑去亂武場都一併捅了出來。
謝斯年對她小時候的事情不感興趣,見小姑娘不難過,也就時不時回應一下,不知不覺間倒也將事情聽進去了大半。
大殿內的燭火不知何時熄了,窗欞外有陽光照射進來。小姑娘的聲音不知不覺漸弱,最後歸彌於一片寧靜。
謝斯年察覺一顆小腦袋靠在自己肩頭,他睜開眼睛。
殿外曜日初升,殿內仍有幾分寒意。小姑娘的身板瑟縮著,兩隻手無意識搓摩,碰到傷口後又疼得眉頭一皺。
謝斯年不知道該覺好笑還是可憐,從懷裡拿出湯婆子。
於是沈清姝帶來的那兩個湯婆子,又以這樣的方式回到了她自己懷裡。
湯婆子暖乎乎的,小姑娘安分了許多。可是大抵是傷口不太舒服,她總想拿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