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凝視著小姑娘的側顏, 「她為什麼還沒醒?」
大夫嘆了口氣, 給沈清姝把脈, 「郡主的情況本就不容樂觀, 先是撞傷了頭, 青城疫病肆虐你卻非要堅持走這條路。」
再不離開永州城,恐怕就永遠走不出去了。
假鎮南王心狠手辣, 更何況沈清姝還不是真的……
誰知沈清姝會染上青城的疫病?
把完脈,他有意無意餘光看向坐在榻邊的青年。他著一身簡單的青衣, 容貌清秀,只靜靜坐在那裡, 背脊挺直宛若空靈翠竹, 氣質一等一的出眾,絕對是人群中過目難忘的存在。
大夫嘆了口氣,語氣中不無染上憐憫, 「郡主也是個可憐人。」
她不過是枚棋子。
這點兩人心知肚明。
寧不斂神情寡淡, 眉心的硃砂痣卻妖冶得彷彿能滴出血來。
大夫又嘆了口氣, 面前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人呢?
他不由出聲提醒,「你關心郡主又有何用?倒不如先想想自己。」
他們不過都是鎮南王麾下的一把刀,一條狗。
而寧不斂脫離了控制。
「這廂你已經為著郡主,得罪了王爺身邊的大將。真的值得嗎?在樂華寺蟄伏多年, 才得到王爺信任。」
大夫還想說什麼,被褥中的小姑娘驟然發出一聲囈語,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連日的噩夢,沈清姝頭疼得快要炸開,嗓子更是乾澀不已,彷彿有火在燒。她動了動唇,榻邊的人立馬遞來一杯茶。
小姑娘久旱逢甘雨,咕咚咕咚飲下後,嗓子裡那股火辣辣的疼才緩和了些。
她眨了眨眼,適應了眼前的模糊,方直起身子,烏黑的青絲順著中衣散落,襯得那張小臉愈發清麗無雙。
「謝謝,你是什麼人?」
「還有,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
少女的嗓音輕輕柔柔的,遲疑不定。
青年原本冷淡的神情驀然滯住。
大夫亦是大吃一驚,來不及接話,就聽到青年毫無異樣的聲音,「屬下是您父王的派來的暗衛,前來接小姐回京。」
大夫上前,檢查著她的眼睛。
寧不斂狀似不經意搭話,才發現小姑娘的記憶好像停留在了樂華寺出事前,甚至忘記了謝斯年的存在,更別提自己了。
青年慢慢注視著小姑娘,半晌才移開目光。若是沈清姝此刻眼睛沒出問題,定然能看見他不經意勾起的唇畔。
可是沒有如果,她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身影,耳邊傳來青年似有遺憾的嗓音,「這樣啊。」
大夫安撫她,青城災病肆虐,她是因為染上青城的惡疾,性命垂危,鎮南王才緊急派人接她回京。而她的眼睛,也是因為惡疾才短暫失明。
大夫還告訴她,她的眼睛過幾日就會好起來的。
沈清姝緩慢地「哦」了一聲,心裡卻莫名空落落的。
大夫的解釋很合理,可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小姑娘撫摸著心口躺下,旁邊的青年溫柔地替她掩好被子。
他身上有一股味道,很好聞,是檀香。
她聽到那青年溫柔的嗓音,「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似是承諾,又似是道別。
真奇怪,她又不是要死了。回了盛京,她還是可以見到父王的手下。
小姑娘慢慢闔眼,陷入睡眠,連馬車悄無聲息地下了都不知道。
大夫下車後,對寧不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郡主順利回盛京後,你就不要插手這件事情了。」
寧不斂視線不知落在何處,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