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血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趙六看向自己攥著的匕首,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只他到底是有所備,咬著牙就再次把匕首扎進了張大的身子,隨即勉強穩住心神,悄無聲息地把客房裡的陳設一一弄亂後才順著來時的路翻了出去。
他太過慌張與害怕,因此,即使長青跟得緊,他竟也始終沒能發現,甚至在夜半的時候當著長青的面把行兇時穿著的沾了血的衣物扔了出去。
趙六跪伏在地,身子抖如篩糠,半晌不由哽咽出聲。
「都是他逼我的,是他害死我爹,攪得我家務寧日……我……他死有餘辜。」
然而無論趙六有什麼樣的理由和仇恨,罔顧人命行兇便是觸犯了朝雲國的律條。曹師爺乾脆利落地將人打入天牢,又親自寫了結案的卷宗。
至於如何處置趙六,曹師爺卻並沒有當堂拿定主意,一來,人命案子結案得州府拍板;二來,新縣令不日就要到任,他也不好再越俎代庖、過分行事。
到此,鬧得泗水縣幾日不得安寧的人命案子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
泗水縣城西有一槐蔭巷,因著巷口那棵已有百餘年歷史的古槐樹而得名。相傳那棵古槐樹曾是九天玄女人間歷劫時親手種下,沾了仙氣。百年前,泗水縣一帶曾發生一次巨大的蟲災,縣內的樹木莊稼都被蟲害毀壞大半,可偏偏這棵槐樹安然無恙。到如今,古槐樹歷經風雨無數,反而愈發蔥鬱著裝,引得人們紛紛對槐樹通靈的傳說信以為真。而槐蔭巷一帶也因此得了風水寶地的美譽,巷內的住家非富即貴。
此時,槐蔭巷深處一座雙開門的三進三出宅院內,一襲白衣的陸湛執扇信步,悠悠然地沿著院內的小徑緩行,三步一停地欣賞院子裡的景色,十分怡然自得。
但見偌大的院子裡,假山環水,蘭草滿圃,亭臺樓閣間雖不比長安王府雕樑畫棟的富貴逼人,但曲水迴廊卻透出一股江南園林的意蘊,更教人心喜。
行至水榭,陸湛憑欄而立,目光落在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對身後的袁行道:「不愧是袁行,辦事果然穩妥。這宅子甚合我意。」
袁行低著頭,沒敢應聲居功,反自請罪道:「屬下大意,讓公子枉受牢獄之災,還請公子責罰。」
聞言,陸湛驀地收了扇子,轉身睨了袁行一眼,輕呵道:「這不關你的事。」兩年前,他離開長安遠遊,就帶了個袁行在身邊。這回途經湖州府,得了柳昀被貶來泗水的訊息,他才改道來了這裡,並且還讓袁行專門在城裡置辦了這處宅邸。袁行既是被他打發走的,客棧的事情自然與他沒有任何干係,更何況,泗水縣衙大牢的這一趟也不是他一個人蹲的,左右還有個伴兒不是?
想到柳昀,陸湛便又憶及前一日從衙門出來後發生的事情。
當時他本意是要請柳昀來自己這新宅瞅瞅的,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後者輕飄飄地給堵了回來,說什麼「公事在身,不便走動,等安定下來再議」?那傢伙把新縣令的身份藏著掖著,這偌大個泗水縣壓根就沒幾個人認識他這個新的縣太爺,他能有什麼公務要辦?
陸湛越來越覺得,時隔兩年不見,柳昀不僅跟自己越發疏遠了,甚至連性子都變得不討喜了。
「公子真的打算一直留在泗水不回長安嗎?」
思緒被打斷,陸湛蹙了蹙眉頭,「回長安麼……」他頓了頓,語氣淡淡地道,「是不可能的,再勸也沒用。」長安城裡束縛良多,他何苦回去找罪受。
「王府裡的訊息,說是王爺月前就已經派了侯遠出京。」侯遠是受穆王器重的下屬,自穆王被罰禁足王府以後,他也鮮少會外出。這一回竟被派出來,為的是什麼,袁行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心裡有點兒著急。
自己乖乖回長安和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