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遠將信將疑地看著曹師爺問道:「你們縣衙十多天破不了案,眼下不是故意來哄騙老夫?」
曹師爺道:「這哪能啊,這可是我們柳大人親自吩咐的。」
陳明遠還是有些懷疑。
陳雁兒是他的親閨女,哪怕面目全非他也不可能認錯,可現在曹師爺竟然奉了知縣的命令來告訴他,那停放在陳家家廟裡靈柩中躺著的人很可能不是他女兒?
「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曹師爺道:「陳老爺,如果證實了棺中人的確不是陳姑娘,難道不是一樁好事嗎?」
「這……」
「況且大人有命,我等奉命行事,還請陳老爺見諒則個。」曹師爺恩威並施,陳明遠只能命人將陳雁兒的棺槨從家廟移至陳府別院。
夏日暑氣蒸騰,棺槨裡的屍首早已開始腐爛。棺蓋開啟的一瞬,腐臭味一齊湧出,陳明遠和陳夫人及曹師爺都忍不住掩鼻側轉過身去,只有程仵作面不改色地上前開始仔細檢查。
屍首已腐,形容樣貌無從驗證,棺中人身量的確與陳雁兒一致,可同時也不偏不倚地與失蹤的小媛相合。程仵作也不由皺緊了眉頭,他盯著屍首看了良久,終於目光落在了死者的一雙腿上。
……
「大人猜的沒錯,那日陳家人發現的屍首根本不是陳雁兒,而是小媛。」縣衙裡曹師爺一臉激動地將再次驗屍的結果稟報給柳晗,道,「程仵作開棺驗屍,雖然屍首的身高體態與陳雁兒一致,可其右腿大腿骨卻比左腿大腿骨短了將近半指左右,應是長期跛足所致。」
陳雁兒身體健全,根本不是個跛子,那麼棺中的屍首肯定不是她,而且八九不離十就是失蹤多日的小媛。
死的人是老夫妻倆的女兒小媛,而陳雁兒卻是下落不明。
既然陳雁兒有可能沒死的話,廖春生殉情一說便也就成了無稽之談。
雖然還沒有找到失蹤的陳雁兒和極有可能沒死的廖春生,但是柳晗卻沒來由地篤定,他們二人一定和小媛的死脫不了幹係。
陸湛卻記起那少婦典當玉佩一事,及時提醒柳晗道:「如果典當玉佩的人真的是廖春生和陳雁兒,那麼他們現在有了銀子很可能就會離開泗水縣遠走高飛。」
聞言,柳晗當即派人去城門和碼頭查探並同時著人暗中盯住進出泗水縣的各處通道。
五月廿一這日傍晚,蹲守在碼頭的長青無意間注意到一對頭戴幕籬的小夫妻背著包袱正準備登船,心下生疑便上前將人攔下盤問。
「官爺,我們夫妻可都是老實本分之人,從未犯過事兒,您攔著我們是為了什麼呀?」說話的是個年輕的男子,聲音有些微啞。
長青木著一張臉,只道:「近日城中有惡徒逞兇,奉柳大人之令,嚴查各路通道。你們把帷帽先摘了。」
長青注意到女子往男子身後躲了躲,不由上前半步:「還請二位多多配合。」
男子微側著身子,低下頭道:「不是我們不肯配合官爺,只是我們前幾日不小心沾染了天花,怕不小心傳染給了官爺您,那樣豈不是……」
他正說著,渡口的船上傳來船伕吆喝的聲音,男子便又道,「官爺,船要開了,我們先走了。」說著,他拉起女子的手便要往船上去。然而在和長青擦肩的剎那,他頭上的幕籬卻被長青直接掀開了去。
少了幕籬的遮蔽,一張昳麗的俊臉便完全露了出來。
渡口上原本圍觀的人瞧見了這一幕,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葬身於三行巷大火裡的廖春生!
「春生!」
在長青出手將廖春生扣住的時候,一直縮在一旁的女子跟著驚呼了一聲,語調裡是掩不住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