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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福堂裡靜悄悄的,顧杏同段好攙扶著一臉慘白的段銘,站在棺材的一個角落裡,像是三個化成了石頭的大柱子。
聽見段怡的腳步聲,三雙茫然的眼睛,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小弟傷可好些了?你知道是父親傷的你吧?你本來身子就不好,不如回去好好躺著。放心,我會安排人將父親給安葬了。”
段怡說著,眯著眼睛看向了顧杏同段好,“母親看著我作甚?難不成覺得我是上墳大宗師,等著我來傳授燒錢大法?”
她說著,走到了那剛剛寫好的靈位前,插上了三炷香,又指了指地上的火盆子,“樂意燒便燒,不樂意燒,回去睡覺,喚旁人來燒。”
顧杏聽得眼眶一紅,她拍了拍段銘的手,“銘兒聽你姐姐的,回去歇著罷,我在這裡守著便好。是我殺了他,就讓我來送他最後一程罷。”
段銘手輕輕一顫,尋了片蒲團,坐了下來。
段怡見他不走,亦是沒有勸他,顧杏拉著段好,坐在火盆子旁邊,一邊燒紙,一邊嗚嗚嗚的哭了起來。興許是瞧著裡頭太過清冷,顧杏身邊的掌事媽媽,硬著頭皮走了進來,跪到她身邊,幫著她燒起紙來,她一邊燒,一邊咿咿呀呀的唱起喪歌來。
有了一個帶頭的,又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人,這靈堂總算是像個樣子,熱鬧了起來。
段怡坐在段銘旁邊的蒲團上,眯著眼睛,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三姐姐可是還有軍務在身?多謝三姐姐,我沒有想到你會……”段銘悽然一笑,他好似一夜之間成熟了繼續,瘦弱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看上讓人心中發顫。
段怡不忍心的揉了揉他的腦袋,“父親傷了你,你不恨他麼?”
段銘搖了搖頭,“怎能不恨呢?只不過,人死如燈滅。小時候有一年看花燈,父親肩著我,我手中拿著一塊小兔子的糖人啃,阿孃平日裡管得嚴,不會讓我吃這些。”
“是以我很捨不得,一直在那裡舔舔舔。後來糖人碎掉了,落在了父親的頭髮上……雖然後來,父親再也沒有同我這般親近過,可是那件事,是我心中,為數不多的幸福的回憶。”
他說著,看向了段怡,“倒是三姐姐你,父親幾次三番想要殺了你,你恨麼?”
“恨,因為我沒有什麼幸福的回憶”,段怡說著,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行去,若非是有大計在身,她管段思賢爛在哪裡……
她又不是什麼三聖母轉生。
段怡四下裡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對氣喘吁吁跑來的蘇筠說道,“怎麼樣,都準備好了麼?”
虛虛實實
蘇筠重重的點了點頭,他朝著四周看了看,見這靈堂之中有好些人,拽了拽段怡的衣袖,將她往外拉出來了一些。
“探子來報,說周軍人心潰散,就在離錦城不遠處安營紮寨。這麼久功夫,不見炊煙,顯然連造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蘇筠說著,又道,“使公贊同祈先生之策,今夜子時三刻,咱們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段怡聞言,拉著他走到了院子的牆角邊,“夜襲講究是一個奇字,你可莫要叫人看出端倪。”
蘇筠朝著段怡行了個禮,快步地朝外跑去。
夜深了,錦城裡靜悄悄地,夜遊的歌姬好似一夜之間全都從了良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街市之上,空鬧鬧的,只留著門前的燈籠,隨風飄蕩著。
除了那策馬而過的軍爺,便只有狂吠的野狗。
周軍大營之中,一個魁梧無比的壯漢,忍不住打了個瞌睡,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壓低了聲音罵道:“怎麼還不來,老子都趴了幾個時辰了。這他孃的是什麼鬼地方,趴在地上,像是躺在河裡似的。”